窗帘被踩灭之后，空气里还残着一点焦味，和香薰混在一起，说不上来是事故还是某种仪式感的余温。
客厅里只剩烛光在晃，窗帘角落那点焦痕像一小块尴尬的纪念章。
沈然盯了两秒，像在回放事故视频。
“我建议把窗帘更换成阻燃材质。”她认真补救。
陆澈坐在她旁边，肩线松，语气懒懒的：“建议通过。你现在像在给婚姻写整改报告。”
沈然没否认：“风险点已经出现了。”
“风险点不是窗帘。”陆澈偏头看她一眼，眼神落得很直，却不压人，“是你太想把今天过得像周一。”
沈然皱了下眉，努力把这句话翻译成她能处理的逻辑。
“今天的确是周一。”她给出事实，“我明天九点有会。”
“我知道。”陆澈点头，“所以我才说你别把现在也当成开会。”
沈然沉默两秒：“那你建议我做什么。”
陆澈像是被她这句“建议”逗了一下，笑意压着，声音也压得轻：“先呼吸。”
沈然：“我一直在呼吸。”
陆澈侧过身，手肘撑在沙发背上，姿态很松，语气却很认真：“你呼吸得像在做心肺复苏。”
沈然被他一句话堵住，耳尖有点热，还是硬撑着平静：“这是正常频率。”
“行。”陆澈点头，“那我帮你换个环境。”
他起身，走到窗边，把被扯下来的窗帘叠好，顺手把烛杯挪开，开了一点窗。潮湿的暖风进来，香味散了一层，空气终于正常点。
沈然本能想起身去帮忙，又被他一个眼神按回去。
“坐着。”陆澈说，“今天你已经把我家烧了一次了，别再做第二轮。”
沈然：“那不是。”
陆澈回头看她，挑眉：“刚领证就撇清关系。”
沈然：“从产权角度……”
“从我角度。”陆澈打断她，语气不重，但很稳，“你家，也是我家。”
沈然卡了一下。
她的理性系统一瞬间找不到合适的接口，只能把这句话放进了“需要改进的日常词汇”里。
陆澈走回来，坐下时刻意靠得不远不近。他伸手把她刚刚点的那堆蜡烛一根根熄掉，只留了两根，光线一下柔和下来。
沈然看着他手指掐灭火光的动作，忽然想起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
他的手骨节分明，细长，很稳。
陆澈却似乎察觉到她在走神，低声问：“吓到了吗。”
沈然很诚恳：“没有。只是我没有预设这个场景。”
“我知道。”陆澈伸手，从茶几上把那张夏栀的卡片翻过来，看了两眼，“她让你主动一点。”
沈然警觉：“我已经主动改造环境了。”
陆澈笑了一声，像是在忍：“你这叫主动做布置，不叫主动对我。”
沈然认真思考，给出结论：“我不太擅长。”
“那就先从简单的开始。”陆澈把卡片放下，靠近一点点，声音低，“比如你先问我一句。”
沈然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确认这是不是某种测试。
“问什么？”
陆澈笑了一下：“你平时不太会问人的那种。”
沈然沉默了两秒，像是在从一堆流程词汇里，翻一个不属于工作的句子。
“……你今天，”她慢慢开口，“有没有一点点开心？”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半秒。
太直接，也太不像她。
沈然的问题落下来之后，空气安静了一瞬。
她问得不算自然，语气甚至有点生硬，像是第一次把“人”当变量写进模型里。
问完那一刻，她自己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陆澈没有立刻回答。
他靠在沙发里，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没有笑，也没有刻意摆出轻松的样子。
像是真的在想。
“有。”他说。
很简单的一个字。
沈然抬眼，有点意外：“……真的？”
“嗯。”陆澈点头，语气很平，“本来以为今天会很累。”
“但刚才那一刻，”他顿了下，目光扫过被踩皱的窗帘、桌角那几根幸存的蜡烛，又回到她身上，“挺真实的。”
沈然没太听懂：“真实？”
“对。”陆澈看着她，“不像你平时那种‘一切可控’。”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却没马上接话。
“你刚才站在那儿，”他继续说，“明显是在紧张，又很认真地想把事情做好。”
“不是资本公司的沈总。”
“是你自己，沈然。”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才给出回应：“那应该算……阶段性正反馈。”
陆澈笑了一下，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
“行。”他说，“那我今天这点开心，就当你给的正反馈。”
他说完，没有再继续往前推。
也没有再看她。
只是很自然地靠回去，像是已经把这件事放下了。
但沈然的心跳，却在这一刻慢了半拍。
“走吧。”他说，“去睡觉。”他伸手指了指走廊：“我睡客房。”
沈然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他。
“主卧留给你。陆澈说得很自然，“你明天要上班，别折腾。”
她点了下头：“客房床垫比较硬。”
“我不挑。”陆澈笑了一下，“你忘了，以前在实验室通宵，躺地上都能睡。”
沈然想了一下，陆澈之前在实验室里，的确很能扛。
“那……晚安。”她说。
陆澈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补了一句：“要是半夜有什么不舒服，叫我。”
沈然下意识回答：“我睡眠质量还可以。”
“我知道。”陆澈点头，“不是担心你睡不着，是怕你半夜起来算风险。”
沈然：“……”
她确实有这个可能。
陆澈像是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交接任务，转身往客房走，走到一半又停下。
“对了。”他回头，语气很轻，“你不用勉强自己适应我。”
沈然站在原地，看着他。
“慢慢来。”他说，“你习惯怎么生活，就先怎么生活。”
沈然点头：“好。”
陆澈这才进了客房，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灯光从里面漏出来一点。
沈然回到主卧。
床很大，新换的床品有淡淡的洗衣液味，干净又陌生。
洗完澡出来已经十点多。
沈然擦着头发，从主卧出来时，看到次卧门依旧半掩着，门缝里透出一条暖黄的灯光。
她本来想着敲一下门，确认他有没有什么生活习惯需要提前沟通。
比如对热水温度的容忍区间，或者夜里起夜的路线规划。毕竟这一间厕所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手抬起来，又放下。
“算了。”她在心里自我评估，“第一晚不要信息轰炸。”
她转身回主卧，坐在床边，把手机拿出来。
夏栀发来一条新消息。
【蜡烛用了吗】
【用了】
【怎么样】
沈然看了看卷在柜子里的那段窗帘，又看了看餐边柜上那几根“幸存者”，如实回复：
【差点触发消防演习】
那边沉默了一分钟，回了一个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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