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第一锦跟皇帝提起了这个想法：“春闱也快了。”
皇帝登基后惯例有恩科，安排在了兴平二年。其实应该是元年的，但事情实在有点多。
举办恩科，也就是多加一届科举的目的，自然是昭示皇恩，但为了避免强行录取，蒙上好大喜功的阴影，所以恩科的录取惯例来说，条件更为严苛。皇帝自然也很看重，毕竟这是第一批的天子门生嘛。
所以第一锦提出殿试，皇帝也颇感兴趣，又有些拿不定主意：“礼部试也够了，多加一场，也不是小事。”
是的，这等于皇帝将终试权从礼部拿到了自己手里，属于削弱臣子和官僚体系的权力，毫无疑问会招致不满，而且要举办殿试，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总要拿出个章程，科举的时间也会延长。
第一锦一手支在枕上，面对着皇帝侧躺，含笑道：“是啊。不过新帝登基，作兴点新规矩，不是也理所应当？再说，殿试的时候陛下可以亲自见见举子们，相貌仪表，也就一览无余了，倒省去礼部的功夫。”
皇帝若有所思。
他很心动，但问题又很现实：“时间不多了，恐怕来不及。”
春闱也是国家大事，新增一个环节说难不难，但也不容易，其中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眼下已经是年后，也就剩下两个多月。
第一锦看得出来，皇帝的意愿不是特别强烈，她干脆盘腿坐起来推了他两把：“只要你想，这天下都尽在掌握，何况是在宫里多设一场考试？选个宫殿，清理整洁，陈设案几，准备点糕饼，茶汤，座席，派人引导，监考，仅此而已。我不信你就不想看看！”
皇帝被她推了两下，身子随之晃荡，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你呀，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急脾气！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只是此事也需好好盘算，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第一锦并未藏拙，毕竟她已经知道大概的流程了，也没必要把功劳让给别人。隐藏在幕后太久，是时候发声，彰显存在感了，不是吗？
这也是她本来的计划。
皇帝被勾起了兴趣，而且这件事确实符合他掌控全局的心意，能够直接影响到每一届的进士，甚至破坏礼部官员在科举中的最大影响力，他当然很愿意。第一锦顺理成章出谋划策，从举办殿试的宫殿选择，到整个流程，甚至催着皇帝出题。
她的参与感前所未有，皇帝也颇觉新鲜。
第一锦对政治有兴趣，自然瞒不过自己的丈夫，而皇帝……刚登基的皇帝虽然有着极重的权欲，但妻子的兴致勃勃，并未激发他的下意识排斥。这可能是因为妻子很少表露出如此明显的冲动，想要做成某件事，而这种热情，让她显得年轻好几岁，甚至像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也从来没有过的，热烈的少女时代。
毫无疑问，即使做夫妻已经好几年，还有了三个孩子，但皇帝仍旧未曾全然了解他的妻子，也仍然对此有着浓厚的兴趣。
殿试是国家大事，但说到底不过是选拔人才的一个新增流程，制度草创，影响力未必深远，就算将来流芳百世，好，那么除了妻子，还有谁配与他一起身膺荣光？
皇帝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一个人在亲密关系中的思维模式，或许是从小就被培养的。皇帝的父母也曾经十分恩爱，他也见过父亲对母亲的敬爱，不管是聆听谏言，还是放手任由母亲管理后宫，虽然这都是很久远的从前，但对皇帝来说，这也是天经地义。
一个圣明君主，就要有一位垂范天下的皇后，虽然自己的婚姻不顺，但不得不说皇帝心中的幸福模板里，一定包括执掌天下，并肩而立的一对封建模范帝后。
而他现在就拥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妻子。
对皇帝来说，殿试也许要紧，但没有要紧到必须排除自己的妻子，更何况他也相信她的能力。
第一锦要做的其实就是照本宣科，她选了金门殿作为殿试的举办地点，也算是个好意头。历金门，上玉堂，当年汉武帝在金马门选召天下人才，随时等待他的召见，现在的金门殿，也是一道登天梯。
地点确定后，便是实地考察，安排人洒扫，布置，看守。
考生们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殿外两侧廊下，位置宽阔，足够安排所有考生。到时候皇帝和考官会在殿内观察，等候结果。春天气候很好，这两侧的连廊也足够抵挡可能的微风细雨。再加上考生必然情绪激动紧张，外面空气流通，更舒适一些。
殿内悬挂鹅黄纱帘，后面安置御座，下面设座席，御座侧面，是第一锦的座位，同样被鹅黄纱帘阻挡视线，空间其实也不小。
接着就是殿试的流程，第一锦对皇帝提起大小传胪，也就是决定科举名次之前，皇帝最后的面试，他也颇感兴趣，惊奇地看着第一锦：“这些花样难得你想出来。”
第一锦有些心虚，毕竟这全然是前人智慧。她笑道：“既然要做考官，倒不如事无巨细，说上几句话，也就大概知道其人是不是只会写几篇漂亮文章。若真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选上做官再发现，那也来不及了。陛下的殿试题目可拟好了？”
皇帝觉得或许是性别导致，第一锦做事细致入微，又很注重流程，名分。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更何况她这么贴心。不过题目还在次要，他问：“你也要去？”
第一锦没有装傻，挑眉：“不行吗？”
皇帝沉吟。
平心而论，殿试要不是新作兴出来的事，第一锦要列席着实不易。毕竟从前没有这样的先例，这一步跨的有些大。但现在情况就是不一样的，整件事都是她首倡，也都是她操办的，论热心，皇帝都比不上她。
说实在的，要拒绝她，皇帝觉得很困难。他不想让她失望，好几年了第一次见她这么兴致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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