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余坐在布加迪后排,手肘顶在窗沿支着脑袋,道路两旁苍绿的树木飞快朝后飞去,他盯着这些树干的残影出神。

他都快记不清江贺的脸了,自从接手黑曜后,江贺连过年都很少回家聚餐,对集团里那些老总来说,他资历浅、年纪小,自然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历练,当然江颂今也如此默认。

其实他也会频繁出现在各种财经频道的杂志或是电视上,只是江寄余完全不关注这些,也没主动去搜过。

他和江贺的关系,说不上亲密,比起江颂今要好点,像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见面点头之交的朋友。

布加迪停在一家高档私人餐厅门口,江寄余刚走进去,一个身着定制服的服务员面带微笑迎上来:“请问是江先生吗?”

江寄余点点头,在服务员的代领下走向一间豪华包间。

江贺身着藏青色定制西装,发髻打了发胶,梳的一丝不苟,细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气质沉稳,一个人坐在里面,老练地用笔记本电脑处理着公司事务。

里面没有服务员伺候,见他来了,江贺敲键盘的手停下,抬头笑着打招呼:“小余快坐,真是好久不见了。”

江贺五官偏硬朗,在人群中只算稍微出色的长相,单看外貌的话,根本看不出他和江寄余是兄弟。

江寄余点头坐在他对面:“大哥好。”

江贺没有上来就提岳云晴的事,而是把桌上的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小余饿了吗?要不先吃点东西。”

江寄余知道这只是客套话,他也不太想和江贺打太极,摇摇头道:“我吃过了,大哥直接说岳奶奶的事吧。”

江贺没有勉强他,从身旁公文包中掏出几份文件,放在桌面上边整理边说:“小余这些天在林家过的怎么样?没受委屈吧?”

他微微撇过头,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车流,平淡的声音中隐隐透着落寞:“林小少爷不太好相处,不过我顺着他一些就好了,这几天过的也还好。”

江贺整理文件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辛苦你了小余,只是事关集团的大事,不能出现一点差错,林小少爷脾气不好是有目共睹的事,只能先委屈你一会儿,他还年轻,过几年长大了、心智成熟了自然就收敛了,到时候小余可是集团的大功臣,爸妈肯定也很感激你。”

江寄余嘴角扯出一丝略显僵硬的强笑:“我都听大哥的,林少爷年纪小也好哄,相信集团的麻烦很快就解决了。”

他心里冷笑,江颂今恨不得避他八百里,只得派江贺过来说他一通,还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生怕他反悔是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这么虚伪呢?

哦是了,以前他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利益价值,所以根本不用装。

江寄余又气又恼,替自己打抱不平,在脑海中拿针狠狠扎了一顿其他几个姓江的。

江寄余已经不想听他扯皮,直截了当地开口:“岳奶奶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大哥?”

江贺对于他这种直接转移话题的行为不太满意,因为在他眼里江寄余始终低他一头、是后辈,和自小一块长大的江容不同,他对这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二弟也没什么感情。

他很快地蹙了下眉,拿起那沓由许多张纸组成的文件在桌面上竖着戳了戳,推平之后递到江寄余面前。

“都签个名吧,这些都是岳奶奶的住院、手术和费用之类的文件。”

江寄余接过厚厚的一沓文件,在手里沉甸甸的,有些惊讶:“这么多?”

江贺解释道:“那家私人医院医资和器材都是最好最先进的,管控也比较严格,所以下来的协议就多了。”

江寄余大致翻了翻文件,确实都是些关于手术疗程的相关事项和保证。

他握着笔,在每份文件上都签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在纸面刷刷地响,他签了快十分钟才签完。

期间江贺也没再说话,静静看着他这位略微陌生的弟弟,直到签完所有文件,他才拿过来整齐地封在文件袋里。

江贺把文件放进公文包里,没有要再和这个弟弟叙叙旧的打算,起身道:“我还要忙公司的事,先走一步了小余。”

江寄余点点头:“大哥再见。”

江贺走后,江寄余还坐在软椅上没有动,他盯着窗外青色的天边出了神。

刚才签字时余光瞥见的密密麻麻的“手术风险”“承担”“全责”“声明”一条接一条爬入脑海中,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如果到时岳云晴出了什么事,那他在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就没了。

他无数次庆幸好在发现的早,岳云晴现在还能像普通人一样正常活动进食,也有足够的时间为她寻找合适的医院。

至于江家那群人,顶多算和他有血缘关系。

岳云晴从前就是江家的保姆,从江颂今年轻时开始在江家干活,直到她六十岁退休,对江家也算尽心尽力。

江寄余六岁的时候,江颂今坚定不移信了那老道士的话,把他送去了岳云晴退休养老的小镇。

江寄余自然是一万个不同意,哪个小孩会想离开自己的父母去另一个遥远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

他一开始又哭又闹,小时候的他和其他世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差不多,脾气差又难哄,一生气就摔东西,还摔了不少。

岳云晴这些年在江家工作攒下的存款不少,但也是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毕竟她没有结婚、没有小孩,更没有关系好的亲戚,老年生活就靠那笔养老金了。

但她也从没责怪过江寄余,反而每天孜孜不倦地用那副永远都慈祥和蔼的面庞哄着他,学着别家小孩的奶奶,带他去游乐园,带他去逛集市,带他去吃别家小孩天天念叨着要吃的肯德基。

殊不知年幼的江寄余陷入巨大的被抛弃的悲伤中,又正是敏感的年纪,所以根本不吃她这套。

反而在看到游乐园里其他小孩高高兴兴牵着爸妈的手后,哭的更凶了,还闹着不肯吃饭。

岳云晴没法子了,就哄着他说,吃饱饭了爸爸妈妈就来看你了,他才肯赏脸吃上几口。

吃过后岳云晴又得费尽心思找借口,告诉他爸妈来不了那么快,路上堵车,栖霞市下雨了不好出门……先带他出去玩玩。

于是带着他去赶海、捡贝壳,去巷子里喂猫喂狗,去果园里摘草莓和覆盆子,江寄余以前哪见过这些新鲜玩意儿,江颂今和陈文玥连带他去游乐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很快把悲伤抛到脑后,当即玩疯了。

小孩子容易累,岳云晴每次带他出去折腾那么一下,回到家里就倒头就睡了,压根没力气再提回家的事。

等他下次再闹着要回家时,岳云晴再来上这么一遭,以此循环往复了大半年,他才渐渐消停了,很少再提要回家的事。

此后他就在安顿在岳云晴家,安顿在叫盐角的海滨小镇,一住就是十二年。

想到这,江寄余到唇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弧度。

不管怎样,他都会尽最大努力给岳云晴争取到最好的最先进的疗程,让岳云晴安享晚年。

……

江寄余刚回到黎霄公馆没多久,就看见林舟此也回来了,他低着头,目光微微散焦看着地板,嘴角也紧抿着,仅仅是进门放头盔换鞋这一系列动作,他都几次差点撞到墙上。

江寄余心里颇为讶异,他很少看到林舟此出现这种状态,往常就算是生气,他也是有带生命力的怒发冲冠,或是是闷闷地憋在肚子里,没好气地瞪人。

不像现在这样,仿佛被抽掉了一部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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