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校园一期工程五亿预算的公布,这块令人垂涎的“肥肉”,瞬间牵动了无数贪婪的神经。作为总指挥的孟超,内心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反复撕扯:他仿佛站在一场空前盛宴的主位,志得意满地享受着执掌席次、挑选宾客的无上权柄;然而,望着台下越来越多背景各异、目光饥渴的“食客”,一阵蚀骨的寒意便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他比谁都清楚,若不能精巧地摆平这桌盛宴,自己极有可能从风光的座上宾,沦为他人盘中的祭品。

眼下,就有一个让人无比头疼的人物像上狗皮膏药一般粘住了他——手握高校基建审批权的“省里的领导”何荣坤。这些天,他的电话如同催命符,核心意图只有一个:为他表哥的建筑公司牵线,美其名曰为楚江大学新校园建设“做点贡献”。

话筒重重扣回座机,发出一声闷响。何荣坤那故作诚恳的嗓音还在耳膜上嗡嗡作响——这回倒是不提省领导了,改抬出自家的。

“贡献?”孟超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嘴角扯出冰冷的笑意骂道:真他妈的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分明是看中了新校园建设这块肥肉,空手套白狼而已。

想归想,恨归恨。现实的枷锁却比情绪更坚硬——何荣坤所在的处室,正死死卡着新校园建设审批的咽喉要道。此人既躲不起,更惹不起。若意气用事导致批文延误,受损的远不止工程进度,更是他孟超政治前程的厚度,这可是他日后与江川角逐校长之位最核心的筹码。

胸中那口浊气翻滚着,却必须寻一个稳妥的出口。无计可施?不,对于孟超而言,真正的“计”从来不在正面冲突,而在于如何转嫁风险与压力。他需要去找校长周濂。这并非是为了简单的诉苦,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汇报”:必须让周濂清晰地知晓,项目推进的艰难并非他孟超无能,而是有何荣坤这样一尊“拦路神”;他更要让周濂明白,这个难题已非他一个副校长能够独立承担,需要校长亲自介入去协调解决。说到底,他要把烫手的山芋捧到周濂面前,让他共同面对这盘困局。

周濂似乎早预料到他的到来,脸上堆满笑意:“孟校长来得正好。”未等孟超开口,他拿起手机,指尖轻点屏幕调出一条短信,语调轻松得像在聊家常:“刚才卞厅长来了个电话,推荐了一家建筑工程公司,说是对咱们新校园项目很有兴趣,想参与一下。这样,我把卞厅长的短信发你,你看怎么处理。”说罢,抬起头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孟超:“卞厅长的号码你也记一下,方便联系嘛。”

孟超的脑袋像被人从后面敲了一下,“嗡”地一声有些眩晕。顿了半天怯怯地问道:“卞厅长?哪个卞厅长?”

“你不知道吗?卞同峰的叔叔卞建桥卞厅长呀,上个月刚刚提拔的。现在分管高校拨款呢。”

不愿意在校长面前显出自己信息不通的尴尬,孟超故作恍然地“啊”了一声,随口编了一个瞎话:“他呀,我还以为是另外一个卞厅长呢。”

瞎话只能应付眼前,却管不了长远。算起来,卞建桥这是第九个“癞蛤蟆”了。孟超也管不了许多,说出了“省里的领导”何荣坤打招呼的事情,至于刘芳、汪清早那些自己上门的“旧相好”,自然是半个字也不能说。当然,在校长面前,不能直接拒绝,而是转着弯表达自己的态度:“校长,您和书记可是一直强调承包公司的资质,如果让这些草台班子纷纷涌入,工程质量可就难保证了呀。”

周濂似笑非笑:“原则上当然应该如此。但有什么办法呢?学校的长远发展离不开他们的支持嘛。卞厅长已明确表态,可以给学校协调三千万的建设专项资金。现在学校经费缺口巨大,这是多大的一份人情呀,怎么能轻易拒绝?”

看见孟超若有所思的样子,周濂“呵呵”笑了起来:“我这也是为学校着想。我老罗,再过两年,担子就要交到你们年轻人的肩上。说大地,学校终究是你们的嘛。”

周濂这番话,语调温和,字字却重若千钧,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堵住了孟超所有已到嘴边的辩解。他怔坐在沙发上,脸上努力维持着恭敬甚至略带感激的表情,胸腔里却仿佛瞬间被灌满了湿冷的铅。何荣坤的“表哥”还没打发,此刻又空降一尊分量更重的“卞厅长”。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被一张张由权力和人情织就的巨网缠绕。一丝苦笑在他心底蔓延开来。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挺起脊梁装出受宠若惊的语气领下这份“重托”。一种无权做主的愤懑,让他这个本想做提线人的总指挥倒变成了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

心有不甘的孟超抓起电话叫来了韦江龙。

韦江龙静静地听着,仿佛只是录入信息的机器,脸上看不出半分波澜。直到孟超发泄完,他才不疾不徐地往前凑了半分,字斟句酌地说道:“孟校,这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您不是常教导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吗?依我对何荣坤的观察和判断,他表面是为表哥牵线,骨子里无非是想捞取好处费。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出血’,买个清净,让他主动放弃?”

孟超心中暗自一惊,没料到平日看似老实的韦江龙,竟能想出这等“釜底抽薪”的法子,心底不免对其生出一丝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不屑地说道:“你这是一叶障目。卞建桥难道不是为了好处费?”

韦江龙显得胸有成竹:“那不一样。卞建桥的官衔比何荣坤大,而且真金白银能给学校三千万,这比何荣坤空手套白狼要实在得多,更何况是周校长亲自给你打招呼了呢,这对您将来接班似乎更加重要些。”

孟超心里对韦江龙惊悸又多了两分,他脑海里甚至蹦出了“貌似忠厚内藏奸诈”这个古代小说的话来。他努力在韦江龙面前保持镇定,便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说得轻巧。以何荣坤的胃口,这次没有十万只怕别想过关。这笔钱,从哪儿出?”

韦江龙心中暗喜,这一问正中他的下怀。周青松退休时,曾当着孟超的面将一张卡转交到他手中让他保管。韦江龙清楚,这实际上就是供孟超私下里消费的“小金库”。后来到银行一查,卡里竟然多达十七万之巨。韦江龙表面不说,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夜不能寐,担心哪一天东窗事发将自己牵连进去。现在,这正是甩掉这颗烫手山芋的机会。

然而,当韦江龙说出动用“小金库”的想法时,孟超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这可是辛辛苦苦攒了五六年的家底,凭什么白白便宜他何荣坤?”

韦江龙大感失望,只好抛出了自己的第二套方案:“那,刘芳总怎么样?这些年在您手上少说也赚了三四百万吧?要不……。”

话未说完,孟超的头已经摇得拨浪鼓似的。韦江龙说得没错,刘芳这几年的确没少在学校承包工程捞取实惠。但是,在这几年的交往中,孟超愈加清楚:刘芳就是一条裹着丝绸的鳄鱼,精准算计着每一分钱的回报。哪一天无利可图,立刻会亮出锋利的牙齿反噬。想起五天刘芳在床上说出的“总包新校园一期工程”的贪婪嘴脸,孟超到现在还是不寒而栗。虽然已经答应给她分包部分一期工程,但孟超心里已经告诫自己要疏远这个“吃人”的妖精。

不过,韦江龙的话倒是点醒了孟超。汪清早的名字跃进到他的脑海中。

说起和汪清早的相识,纯属一场“意外”。去年一次郊外钓鱼途中,两车发生剐蹭。因为是孟超车子的违规超车,起初汪清早态度强硬,坚持要报警处理。刚刚掏出手机,忽然发现车窗上面有一个楚江大学的标牌。汪清早立即放下了手机,悄悄和孟超的司机打听了一番,得知此人是楚江大学的副校长,当即脸色一变,放弃了追索,顺带和孟超交换了电话号码。

汪清早的豪爽给孟超留下了加好的印象。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地,两人从相约钓鱼开始,不到半年就成了朋友。去年孟超主动给了汪清早一个工程后,两人的关系更上层楼,一块出入各种娱乐场所是常有的事。当然,汪清早留了一个心眼,在孟超面前绝口不提他与顾明远的同乡关系。

在汪清早答应支付何荣坤好处费后,孟超让基建处组局宴请何荣坤。

既是宴请方,又是老同学,顾明远不得不出息这场宴请。按照韦江龙发来的地址,顾明远搭乘的出租车在郊外山坳里七拐八绕,总算发现了一个名叫“山里人家”的酒店。高大茂密的树林深处,几幢白墙红瓦的房舍若隐若现,让这家酒店显得神秘而又吊诡。

韦江龙闻声迎出,带着顾明远穿过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竹林小径,在酒店前一块刻着“山里人家”的巨石前,顾明远停下脚步,借着天光隐约看见落款处有“何荣坤”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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