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起了这般盘算,月澜整夜辗转反侧,反复惊醒。

屋外响起打更的梆子声。

将半边脸藏于被子之下,含糊不清地低语。

“丑时了…”

缓缓翻过身,侧望向窗缝里洒进来的月光。

蜜色眸子透出丝丝迷茫与不安。

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夜香婆同意带自己出府。威逼?利诱?胁迫他人的事,她是万万做不出。

否则与崔煜廷之流何异?如此,便只剩以利诱之。夜香婆丈夫重病,想必正是缺银钱的当口。看来,只能从此处突破。

左手摸向枕下的金簪,王伯一共送了两对,拿出一支送予夜香婆应是无妨。

只是……

月澜心里又生起了万分的羞愧。

倘若能侥幸逃脱,从此一走了之,自是她自己的皆大欢喜。

那其他人呢?人质出逃,燕王必定雷霆大发,到时只怕会牵扯出无辜的夜香婆。

月澜猛地翻身,将脸彻底埋在枕头里。

直到天明。

“好!殿下箭法果真当世第一,无人能出其右!”

侧方传来崔景疏的大肆恭维。

刘巽慢条斯理放下长弓,目光锁定数丈开外抽搐的野狍鹿。

“谬赞了,论骑射,谁又比得上当年的崔上将军。数十斤的重弓,百步穿杨亦不在话下。”

崔景疏捋起胡须,似是骄傲,又似是遗憾。

笑道:“哈哈,殿下说笑了,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臣下如今早已年迈,就连自家小儿的短弓也拉不开咯。”

起了交谈,崔景疏的亲信副将陈霖也附声赞道:

“还是殿下手疾眼快,不过须臾之间,狍鹿便已倒地不动。若换了在下等人,只怕早就让这活物跑脱了去。”

瞥了眼池巍拖回来的狍鹿尸体,刘巽神色幽幽。

“就算跑脱,也活不了几日。”

许彦顺着刘巽的话,道:

“殿下说得极是,末将瞧着,这狍鹿像是刚离了母狍的幼子。才入冬不久,若要等到春暖花开还得数月,小袍子独自外出觅食,只怕活不到来年春天。”

陈霖也看向已经断气野袍。

“狍鹿愚钝,哪晓得将军说的这些,死在殿下箭下也算是它的福气。”

一场即兴狩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逐渐热络,崔景疏昨日的尴尬也一扫而空。

他是真心欣赏小燕王,比起他那骄狂自大的父亲,是强了不少。

心细如发,喜怒不形于色,且半分不沾享乐。

若刘巽是自己儿子,只怕不出五年,这天下便尽在崔家之手。

还何苦死守三州,派出无数细作,时刻警惕着虎视眈眈的左邻右舍。

思及此般种种,崔景疏看向刘巽的目光愈加热烈。

他又回头望了眼远远跟在后面的马车,里面装着的,是他的女儿们。

崔景疏向刘巽拱手回禀道:

“殿下,如今已到了郾城城郊,一个时辰后便能到治所。臣下早就命人备下了接风宴,还请殿下再忍耐一二。”

刘巽拉起马缰:“上将军有心。那便,即刻出发。”

“阿母,这道鹿炙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说着,将一大块鹿炙放入陈媪盘中。

二人相依为命了数日,她也不再拘这些小节。

“多谢公主,公主也多吃些,只怕今夜风大,得吃饱些才能不惧寒气。”

月澜读出陈媪话中的深意。

纠结了一夜,天明后才堪堪想出一个法子。

若想不牵扯到夜香婆,便只能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怀里,夜香婆只要当个不知情的旁观者便好。

因着幼时偷溜出书房的经历。

她想,是否可以声东击西,趁夜香婆不注意的时候,自己假扮成她,将车和桶一并推走。

随后,陈媪再以寻自己为借口,紧跟上来。

陈媪作为寻常仆妇,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而后,她藏在桶内,陈媪在外推着放桶的车。

城门令对恭桶亦是避之不及,不会严查,只要走得够快,二人便可溜之大吉。

月澜拟好计划,当即便转告了陈媪。

现下,便是静候夜香婆的到来,套出她的行进路线。

陈媪熟悉府中格局,只要夜香婆透露出她常走的路线,便无需担心再像在九折回廊时一般迷失方向。

刚用过午膳,月澜又拉起陈媪,着急忙慌地跑去碧溪源的小膳房。

“阿母,你来教我,做一碟枣泥米糕。”

王伯向来没有断过碧溪源的吃食,还允许她们自己开火。

只因二人对吃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便一直等总膳房来送饭。

陈媪翻了翻的食材,做一道枣泥米糕应是没问题。

“公主可是做给夜香婆?”

点点头,她要用这道霈国的糕点引她入屋来。

枣泥米糕甜腻难嚼,必得配着茶水食用。

如此又吃又喝,定要费好些时辰。

趁着这个时机偷跑出去即可。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寂静的小厨房里顿时叮铃咣当作响,忙得热火朝天。

两个时辰后。

盯着冒热气的枣泥米糕,月澜贪婪地深吸一口甜腻的香气,满意地放下袖子。

日头就要没入地线,总算是成了。

走出膳房,月澜捏着酸胀的胳膊。

一转头,左耳竟隐隐听到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

她站定,轻闭上眼,细细品味久违的乐声。

霈王宫里最不缺的,便是丝竹之声。

她母亲好谱曲,宫里常年乐声不绝。自打离了宫,便再没有机会能享受片刻。

再听到此般清丽婉转的乐声,竟让她有些恍惚。

只可惜,乐声若隐若现,总是断断续续。

“殿下,这一曲《摩诃兜勒》如何?”

崔景疏笑眯眯地询问座上的刘巽,他向来以豢养乐姬为乐。

跪坐于中央的西域乐姬更是他的心头爱。

为了招待远道而来刘巽,他一早便吩咐下去。令她好生练习曲子,必不能让他在燕王面前丢脸。

刘巽微微挑眉。

“不错。”

他惜字如金,崔景疏也不恼。

对付男人,他有的是法子。

普天之下的男人,管他是君子还是小人,皆逃不过权色二字。

小燕王不过才十八,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不信,轮番歌舞之下还能不心猿意马。

偌大的兖州治所,多的是才貌兼备的俏佳人。

向座上之人遥敬一杯酒,崔景疏吩咐左右:

“让紫姬进来。”

看到崔景疏又有动作,许彦向身侧的池巍耳语:

“池巍老弟,这老头没完没了了?”

池巍双目微眯,咬了一口果子,头也不转地回道:

“等着瞧吧,还多着呢。”

众人左右敬酒交谈之时,一道惑人的紫色身影翩然飘进大厅。

许彦的双目都看直了。

“娘的,这是人是鬼?怎的走起路来没有一点声响,脚步也看不清。”

池巍啃果子的咔嚓声未停,满脸无奈地斜睨向紧蹙眉头的许彦。

“奴紫姬,拜见燕王殿下,殿下千岁。”

听得出,紫姬极力地想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婉转诱人。

只可惜,她的声线中明显还带着些许青涩稚嫩,如何也算不上妩媚勾人。

不过,从崔景疏这边望去,刘巽似是对女子起了兴致。

刘巽目光下移,眼风扫过紫姬。

觉察他对自己感兴趣,紫姬再拜,道:

“承蒙殿下不弃,紫姬愿为殿下献上一舞。奴,这便献丑了。”

乐声再起,紫姬身轻似蝶。

层层叠叠的纱衣如烟似雾般地来回飘荡。

不似人间之物。

刘巽的眼角渐渐渗出凉意,他冷眼旁观如痴如醉的崔景疏。

“殿下,月澜是一路被人追杀、挟持,走投无路之下才误闯贵地……”

自听到紫姬声音的一刻起,刘巽的脑海里便不断闪回月澜求情的画面。

那日的月澜,即便身染风寒,嗓音嘶哑,众人也听得出她声音中的稚气。

五感绝佳的刘巽,自然也不例外。

须卜肃早将她遭劫持的事讲得一清二楚。

若没有意外,她如今已被献给了半截身子入土的崔景疏。

瞥过轻扬舞裙的紫姬,刘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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