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第二天一早，霍霆铮便带着周鸣离开了。公寓里顿时空荡下来。

吴时予按捺住立刻行动的冲动。她像往常一样吃了早餐，甚至和李妈聊了会儿天。

直到午后，阳光西斜，一切如常，她才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了那枚造型独特的密钥。

手握密钥，她的心情复杂。这是霍霆铮给予的合法权限，但她的目的却并不纯粹。她深吸一口气，走向书房。

用密钥打开书房门的过程顺畅无比。推开厚重的实木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房里拉着部分窗帘，光线半明半暗。她走进去，反手轻轻带上门，但没有完全关严。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那个宽大的黑胡桃木书桌上。电脑关着，她不会去动。

她的视线扫过桌面，除了整齐的文件和文具，那个造型简约的咖啡杯干干净净地摆放着。

她假装随意地踱步到书架前，目光扫过那些排列整齐的书籍。经济、科技、管理……

她的指尖在一排书脊上滑过，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顿。那里放着几本关于认知心理学和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专著，还有几本脑科学领域的学术期刊。

这些书的存在，与他科技公司掌舵人的身份有些违和。是为了她现在的“诊疗”？还是为了三年前可能经历过创伤的某个人？

她抽出一本关于记忆重构的专著，翻了几页，里面有些段落被做了标记，笔迹是霍霆铮的。她默默记下书名和重点章节，然后将书小心地放回原处。

接着，她走向书桌，像是要寻找演算纸。书桌上有一叠便签，最上面是些工作记录。她自然地翻看了一下，下面压着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这就是她上次注意到的那本。她拿起笔记本，走到旁边的阅读角坐下，姿态自然地翻开。

里面依旧是那些零散的技术思路和架构草图。她仔细地、一页一页地翻阅，寻找着任何可能与沈海棠或“极光核心”相关的蛛丝马迹。

在笔记本靠后的部分，她再次看到了那页纸上反复书写的一行字：

神经交互系统，极光桥梁，信号衰减。

她凝神记住这个关键的技术节点。

合上笔记本，她将其小心地放回书桌原处。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桌后方那个嵌入墙体的保险柜。那里会不会放着旧腕表和加密硬盘？

但她知道，那里是绝对的禁区，不是她被允许触碰的范围。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她拉开书桌唯一未上锁的抽屉，里面是些普通的办公用品。

她假装寻找着什么，手指在杂物中轻轻拨动，碰到了几张被塞在角落的、有些泛黄的纸张。

她将它们抽出来，是几张手绘的电路板草图和信号流程图。

笔迹与她刚才在笔记本上看到的、那些疑似带有沈海棠风格的片段何其相似！图纸边缘已经磨损。

她的指尖细细摩挲着纸张，在最后一张图纸的背面，她感受到一行极浅的、用硬笔写下的字迹。

她将纸张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勉强辨认出来：

“若知今日，何必当初。H,我们是否错了？”

H是霍霆铮。

这句话，与她之前在老宅硬盘里看到的日志——“顾惜今日，莫问前程”——仿佛跨越时空的对话。

一个在痛苦地质疑“是否错了”，一个在决绝地表示“莫问前程”。

三年前，在他们之间，围绕着“极光核心”，到底发生了怎样激烈的分歧和无法挽回的遗憾？

吴时予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她小心翼翼地将图纸小心地折好，放回抽屉的角落，确保看起来和之前一样。

就在她准备合上抽屉时，不经意拂过一个微小的凹点。几乎是同时，她的手肘轻轻抵住了书桌下面一个装饰木纹的方块。

“咔。”一声，吴时予下意识地缩回手。

却见书桌侧面，一块与桌体完美融合的木板，在她刚才触碰的两个点位的连线方向上，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什么？霍霆铮书桌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机关？

强烈的探究欲压倒了一丝恐惧。她凑近那个隐藏的抽屉，里面空间不大，没有文件，没有硬盘，只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一块被小心包裹在柔软麂皮布里的、深蓝色的芯片状物体，只有指甲盖大小。芯片旁边，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有些毛糙的便签纸。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便签纸，展开。

上面是霍霆铮的字迹，比平时的更加潦草，好似是在某种极度压抑的情绪下仓促写就：

备份核心。若我不测，交予吴。密码：海棠依旧。

备份核心？这指的是“极光核心”的备份吗？！

若他不测……交予吴？是交给……她吴时予？！

密码是海棠依旧？！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吴时予的大脑。

为什么？她不是沈海棠的替身吗？不是一个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扮演的“未婚妻”吗？他怎么会把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一个他仍在怀疑、试探，甚至可能只当作影子的人？

她来不及细想，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必须立刻离开。

她快速用麂皮布将那块深蓝色芯片重新包好，小心地放回原处，然后将便签纸按照原样折好，放在芯片旁边。

她尝试推动那块滑出的木板，它又悄无声息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吴时予退后两步，心砰砰直跳。

她强迫自己冷静，快速检查了一遍书房，确保所有东西都恢复了原状，没有留下翻动的痕迹。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个意外的发现太过惊人，她需要时间消化。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情绪和略显凌乱的呼吸，像个刚刚结束学习研究的人一样，从容地走向门口，离开书房，轻轻带上门。

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那块深蓝色的芯片和那张便签上的字迹。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她靠缓缓滑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虽然这次是合法进入，但那个隐藏抽屉里的发现，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无意间，触碰到了霍霆铮内心最深处、最不设防的角落，也卷入了一个比她想象中更庞大、更危险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