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

“头儿~,前面还是没有高女踪迹。”

一名卢军小兵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

“已经追了三日了,再追就要到申崔两家边界了,咱还追吗?干粮都快没了”

领头的牙将拉住马绳,原地转了几圈,皱了皱眉,仿佛下定了决心,令道:

“回营!”

小兵到底有些迟疑。

“可是…那高女是主公点名要拿的。咱们真不追了?要不先去找个地方买点吃食再说?”

牙将吼道:

“吃什么!就说两方缠斗,高女连人带马车摔下悬崖了。那小子尸体不是还在阳岭呢么,拿回去交代交代得了。”

见小兵还在嘀咕,牙将拿起马鞭,狠狠戳了下小兵脑袋,高声怒骂:

“你这榆木脑袋!是想上赶着送死不成?你当申、崔两家边境没人了!回去大不了挨军棍,往前……”

牙将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打马回头。

越往北行,天越冷。

马车四处漏风,佳棉将行李内的衣物尽数取出。

因走得匆忙,且霈国本就温暖,包袱里根本没有厚实的御寒之物。

主仆三人只得多披上几层外袍,相互依偎着取暖。

佳棉瑟瑟发抖地叹道:

“这白日里还好,有太阳照着,倒不觉得那么冷。可一到夜里,风就长了眼似地钻了进来。公主可一定要裹紧些,千万别冻着了。”

佳棉絮絮叨叨,细心地为月澜拢紧外袍。

陈媪喝了喝气,暖住月澜的手,安慰道:

“公主再坚持几日,就快到西都边境了。届时,公主就不用再风餐露宿,表公子肯定会来接您的。”

月澜本就身子单薄,里三层外三层紧紧裹着,又一路日夜兼程地赶过来,人更显得小了一圈。

就算紧缩在衣物里,仍是冻得鼻尖发红。

又乏又冷,她倒是想出声回应,却连张口的力气也没有,只眨了眨眼,算是回了二仆的话。

倏地,前方马蹄声骤然停歇,马车猛地停下,三人因着这股大力向前撞去。

堪堪稳住身形,佳棉赶忙要下车查看。

车帘撩开,只见周苍下马快步跑了过来。

“公主,前方有火光,敌友不明,待末将上前查探之后再做打算。烦请公主在此地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说完,命手下将马车拉到一隐蔽处。

“周将军千万小心——”

月澜挣扎探起身,牙齿打颤,神色担忧地小声回道。

三人在马车内静静等着,大气也不敢出。

不似出生入死的将士,月澜主仆久居深宫,从未像如今这般生死逃亡。

现如今,每个人的精神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一刻后。

远处传来骑马声,月澜心下一紧,抬手慢慢撩开车帘。

她从缝隙中小心望去,看到是手执火把的周苍,这才放下心,急忙地下车踉跄过去。

“周将军,可查探清楚了?”

“清楚了!”周苍翻身下马,跪地行礼。

“是申家的援军,领将说他们路上遭遇崔军伏击这才耽误至此。”

“竟耽误了这么久么?”月澜狐疑,随即又摇了摇头,“算了,来了便好,周将军,我们快过去吧。”

佳棉抓着陈媪的手,眼中满是惊喜。

“只要有申家来军护送,便能顺利到西都了。”

陈媪也连连称是。

话了,几人返回马车。

听到是援军,月澜恢复了几分热气。车内的气氛也霎时松了下来,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火光驶了过去。

“佳棉,快把行李拿过来。”

月澜似是想到什么,侧身命佳棉拿行李。

佳棉从马车柜中掏出已经干瘪下去的行李包裹,双手递了过去。

接过布包,月澜伸手翻找。翻了几下,指尖便碰到小小一块坚硬,触手冰凉。

拿出一看,果然是父王的诸侯王金玺。

“月儿,拿好了,若是碰到申家派来的援军就给领将看,他们一定会好好护你去姨母家的。”

母亲的嘱咐还犹在耳畔。

迎着窗边月光,王玺泛着冷冷金光,指腹反复摩挲玺上的刻字——霈王玺。

“父王,保佑月儿。”

月澜心里默念,随后将其小心收到胸口。

很快,马车再次停了下来,周苍在马车外唤道:

“公主,我们到了,申家领将求见。”

“准。”

她拢了拢耳边松散的鬓发,扶着二仆缓缓下车。

站定后,月澜抬眼望去。

眼前密密麻麻尽是火把,高高的牙旗上绣着巨大的“申”字,确是申家援军无疑。

申军领将趋至跟前,拱手行礼。

“末将秦允见过公主,救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无妨,秦将军辛苦。”

月澜说着便将诸侯王玺递给秦允查验。

秦允不敢抬头,慌忙捧手接过。

查验无误,秦允才重重跪地。

“末将一行受丞相和公子所托,一路急行军。不料刚出边界就遭遇崔家伏兵纠缠。末将万分着急,这才领了小部分精兵一路突出重围。这几日才堪堪赶到此地,还请公主责罚。”

月澜还未开口,秦允接着又道:

“末将副手将护送公主继续前行,末将带人继续赶往霈国。”

深吸口气,月澜神色落寞地看向秦允:

“不必去了,秦将军,霈国已亡。不过恳请将军派人去往阳岭,仔细搜寻一番,看能否找到我二哥哥踪迹。”

秦允的头垂地更低了,语气哀伤:

“还请公主节哀,公主放心,末将这就命人去寻。更深露重,还请公主快上车,莫要受凉。”

“那便多谢秦将军,一切就拜托将军了。”

双方交接完毕,有了申家援军左右护送,月澜悬着的心终于渐渐放下,靠在陈媪怀里沉沉睡去。

砰!砰!砰!

申岳初用力拍打木门,带得门外大锁叮铃作响。

“放我出去!父亲!”

“求父亲放儿子出去!”

丞相府,书房。

听到远处震天响的拍打声,申之忌皱眉。

侍从看到丞相脸色不佳,忙小心开口道:

“老爷,三公子已经被锁了多日了,您看……要不要放公子出来。”

见申之忌不回应,侍从又道:

“老爷,霈国已然亡了,霈王也已身死,想必公子出来后也没法再闹了。”

语毕,侍从偷偷观察申之忌脸色。

啪——

申之忌将手中狼毫重重扣下,转身踏出书房。一路来到申岳初寝居,小院被侍卫围得密不透风。

“都下去。”

围在院内的侍从和侍卫们如潮水般鱼贯而出。

顷刻间,偌大的院落里便仅剩下父子二人隔着门相对而立。

申之忌稳步迈上台阶,从腰间掏出一把长长的钥匙。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锁被打开。

还不等申之忌开门,一道身着月白锦袍、气质清逸的身影便急匆匆地从屋内冲出来。

不知是因为哭喊,还是愤怒所致,他面红耳赤,额头青筋隐隐暴起。

瞧着儿子剑拔弩张的样子,申之忌斜睨道:

“你这样瞪着为父作甚?”

申岳初恨恨挤出字来:

“父亲大人明知故问,敢问父亲当初为何……”

还要说下去,申之忌打断道:

“当初?放任让你带兵去霈国送死吗?”

申岳初声音提高了一倍,愤而回嘴:

“送死?霈国兵力本就不弱,卢玳那老贼虽狼子野心,若有我申家军援助,何来送死一说!”

“况且,儿子何时怕过死!倒是父亲大人,按兵不出,且将儿子锁在屋中数日!我申家向来与霈国相交友好,如此这般,父亲是想要世人皆嘲笑我申家男儿贪生怕死,不顾昔日情谊吗?”

申岳初又气又急,越说越激动。

申之忌不为所动。

“情谊?初儿,你当真是看不清这天下局势吗?我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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