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来了。

明媚的阳光,照化了屋檐上的雪。雪水顺着青瓦流淌,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地没入渐渐湿润的土地。

阳光滤过层层重纱后,化作点点光斑洒在被褥上,洛渭静静地睡着。

他昨夜被哄着饮了太多的酒,神智昏沉中折腾一夜,韩纪带着他回到万法妖宗时,东方的天空已泛起朦朦胧胧的乳白色云彩。

如今未至午时,既不到他睡醒的时候,也不到他酒醒的时候。

韩纪瞧着他沉睡的脸庞,想起昨夜他送给自己的那番美景,想起他许下的三个心愿,又想起昨夜迷蒙的水波中他饱含情欲的眼,坚硬的心不知融化了几次,强忍着弄醒他的冲动,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随后起身走过窗前,打开立柜,将自己要送给他的衣裳放好,小心翼翼地关上柜门,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她推门而出,轻轻合上木门,符舒荷站在廊下。

“符副宗主,上次拜托你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符舒荷万万没想到她见面就问这个问题,微一思索,如实答道:“如今万法妖宗内无人联系得上海叔,我同宗主说过此事,前日已派人去往海叔各地的宅院探查,目前还没有找到人,一旦有下落,会即刻通报宗主。另外,宗主也吩咐过了,近日也在排查门中是否还有其他万妖圣殿的旧人,一旦查到,也会回禀宗主。”

韩纪眉头又下意识地蹙起,搭在手臂上的手指轻轻敲着昨夜听见的渔歌的节拍,缓缓叹了口气,一偏头,又对上符舒荷探究的眼神。她微微怔住,随即笑道:“符副宗主,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符舒荷移开目光,薄唇抿紧,刹那间面色变了几变,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韩纪将她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却无心去考虑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毕竟,陷入情事中的人的脑筋最为难猜,她甚至无法理解有些时候的自己,又如何去揣测她人心意。

更重要的是,如今似乎有一些谜团只有海凌云能够解答。她同符舒荷问了海凌云在万法妖宗的居所,便回绝了符舒荷陪同前去的好意,自己来到海凌云的房中。

房内,一切都维持着原状。

翻倒的书箱,杂乱的被褥,裂成两半的书案,一切都如符舒荷所言那般,洛渭与海凌云大吵一架,二人不欢而散。海凌云一怒之下,在房中乱砸一通,随即辞去万法妖宗副宗主之位,拂袖离去,再没回来。

韩纪捡起地上掉落的书册,搬起书箱,发觉书箱下方有个暗格,便伸手拉出暗格,从中取出一叠信件。

年深日久,信纸泛黄,上面的文字早已模糊不清,韩纪一张张看着,终于瞧见一张还算清楚的小像,小像背面映着一个似乎是翅膀的图腾,只可惜残缺不全。

这是洛渭的小像,韩纪一眼就认出来了,但令她心惊的是,这张小像上面的洛渭最多不过七岁。

洛渭七岁以前,一直养在普通人家;七岁那年,花灯节与养家走失,而后在外漂泊数月后到了寒山宗。

海凌云究竟是在洛渭走失前找到洛渭的,还是在他走失后找到他的?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韩纪将小像折起收入怀中,又将其余已损坏的信件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在房间中转了几圈,没瞧见其他的异常之处,转身折回洛渭住所。

阳光从窗纸上透出,两条人影在房中闪动。深一些的靠在床上,垂着头,正喝着醒酒汤,浅一些的正立在柜前,翻找着什么。

“寻川,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放在男子身上也是同理。我认识的男子里,只有你的衣裳最好看,所以你必须得借我一套。”

洛渭劳累一宿,宿醉通宵,好不容易睡着又被越明溪拍门吵醒,身边偏偏还没有韩纪身影,正是厌烦的时候。他斜倚在床上,一手扶额,一手揉着心口,缓缓道:“你自己找罢,看上哪件拿哪件。”

越明溪提起两套放在身前比了比,随即丢到一旁,不满道:“怎么你色彩鲜艳的衣裳都破破烂烂,活像是去要饭的;做工精致的衣裳不是黑就是灰,都像出殡穿的,难道你就没有几件鲜艳一点、开朗一点、顺便还新一点的衣裳么?”

洛渭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这里是万法妖宗,我是仙门百家谈之色变的大魔头,我一天不是去打架,就是去议事,你觉得我的衣服能做到又鲜艳、又开朗、又新么?”

越明溪转身望着他,问:“那你约韩纪出去的时候,穿什么衣服?”

洛渭想也不想地说道:“我巴不得不穿。”话刚出口,他顿觉失言,眉头皱起,正欲解释,便见越明溪从柜中翻出一件白色衣袍。

他正沉浸在衣裳的海洋之中,完全没有听到洛渭的话。

“这件衣裳是新作的,素白色,淡雅出尘,衬我倒是不错。”越明溪将衣裳放在书案上,一小片阳光自衣袍上滑落,他只觉眼前一片展开了一块波光粼粼的湖泊,整个房间都被这衣裳散出的淡淡光芒照亮,惊疑道,“这是什么料子?我从未见过。”

洛渭坐直身子,探寻地看着越明溪手上的衣裳,缓缓摇头道:“这不是我的衣服。”

越明溪将衣裳展开,瞧见了这衣裳的全貌,顿时又蹙起眉头。

洛渭的视线被书案与竹帘挡住,看不清衣裳的具体细节,只能瞧见越明溪突变的脸色,便问道:“怎么了?你方才不还挺满意的么?”

越明溪掀开竹帘,将衣服比在自己身上,在洛渭面前转了一圈,道:“这谁给你做的衣裳?料子是一等一的好,剪裁得体,设计高级,但是这个绣工……这个简直是不敢恭维!还有这个配色,哪家裁缝铺子在素白的衣裳上绣红的狗尾草,这个审美差劲不说,还不吉利!”

洛渭瞧着衣裳上的红花,目光中渐渐露出些许期冀之色,缓缓道:“你拿来给我看看。”

咔哒一声,一条腰带落在地上。

越明溪拾起这条腰带,扫了一眼,诧异道:“别的先不说,谁会白衣服配花腰带?千百年来,我就没见过有人这么穿,白衣服不一般要配银腰带,黑腰带。照我看来这个做衣服的人,一定根本不懂衣服!一定没有用心!简直是暴殄天物。”

瞧见那条花腰带时,洛渭目中的期冀之色已变为欣喜之色,只是他还未开口,房门便被砰的一声打开。

韩纪双手抱胸,面色阴沉地走进屋内,冷冰冰的目光落在越明溪脸上,道:“你对这件衣服很不满么?”

洛渭敏锐地察觉到韩纪的情绪,连忙向越明溪打着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马上就走。未曾想,越明溪不仅没看出来他的眼色,反而正声道:“不是我对这件衣服不满,是这件衣服不好看,不信你问寻川,他也觉得不好看。难道韩宗主觉得这件衣服好看么?”

韩纪冰冷的眼睛移向洛渭,挑眉道:“你觉得这件衣服不好看么?”

洛渭连忙伸手将衣裳自越明溪手中挣出,抱在怀中,点头如捣蒜道:“好看,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衣服,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件衣服如此合我的眼缘,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越明溪瞪大了眼睛,诧异道:“你说什么呢?你不能因为是人家送你的,你就说这种违心的话,咱两认识那么多年,你的审美我还不……”

越明溪的语声顿住。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敢看韩纪眼睛。

毕竟他不喜欢韩纪,一旦遇见韩纪必定给她找不痛快是一回事,自己找上门来说人家送给洛渭的新衣裳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况今日不同往日,他对仙门道盟大会上部分仙门长老被套麻袋揍得鼻青脸肿的事情已经有所耳闻。他今日还有约,被打得鼻青脸肿怎么出门?

良久,他低垂着脑袋,找补道:“正所谓衣靠人装鞍靠马,这件衣服特立独行,非常符合寻川的气质,他穿上去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你觉得呢?韩宗主。”

韩纪冷笑一声,“滚。”

越明溪立马卷起方才选出来的几套还凑合的衣裳飞也似的从大开的房门中狂奔而出。后脚方跨出门槛,身后就袭来一阵狂风,房门砰的一声关紧。

韩纪重重吐了口气,再看向洛渭手中的那件衣裳时,原先怎么看怎么满意的衣裳顿时生出了许多缺点。她烦躁地别开眼去,恨不得冲上前将这件衣裳撕碎。

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亲手给人做衣服。想她堂堂寒山宗宗主,拿剑的手好不容易拿起绣花针,居然还要被人嫌弃绣工差,被人揣测做得不用心。

韩纪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就那样放过越明溪简直是便宜他了,撸起袖子便转身去找他算账。正在她气势汹汹地推开房门时,洛渭叫住了她。

“这……是你给我做的么?”

韩纪顿住脚步,偏头看着洛渭,良久叹道:“你若是……若是不喜欢,我可以给你换一个。”

她没有直说,但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得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答复,一颗心都快高兴得从胸腔中蹦出来了。

欣喜若狂又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件白衣,他只感觉自己抓着一朵轻飘飘的云彩,抓着一束白茫茫的月光,抓着一把冷冰冰的细雪。抓得松了,他怕云彩飘走,怕月光消散,可抓得重了,他又怕那细雪融化在手中。

“我喜欢。”洛渭斩钉截铁地答道,“我非常喜欢。你知道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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