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曾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春日一到,汴京城的热闹繁华也好似翻了一番,四处花团锦簇,游人如织,富贵者走马踏青,平头百姓也出门游逛。

一时间,四处可见丽人们头戴飘纱斗笠,策马而行。

也多亏了这片好春光,柳金枝的食摊人流不减反增,每日稳定收入五百文左右,家里的高粱坛子也是越来越重了。

一家人便商量着拿出一笔钱来出去耍个来回,也不辜负这难得的和煦日子。

正好这时应天爵、项志轩一同来叩门首。

“妹子!妹子!”应天爵一进门就嚷嚷开了,“你快些出来。”

柳金枝走出门来,笑道:“应大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可又有什么喜事寻我?”

项志轩笑道:“柳娘子金口,当真是喜事。”

“我今日与杏安兄弟做成了一笔生意,也是太高兴了。”应天爵脸色红润,极为高兴,“傅府叫我帮忙去一趟秦淮运货,要是干得好,说不定会给些银两给我,叫我当个铺子掌柜呢!”

应天爵觉得,这一定是他帮衬柳金枝的事情被杏安知道了,杏安后头的主子一时高兴,就给了他这个恩典。

所以他更要来和柳金枝打好关系

也就道:“现在开春了天气暖和,不如咱们一块儿出去踏青?我再派人叫上潘安玉一块,喝喝酒,吃吃菜,痛痛快快耍一天。”

这与柳金枝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不过柳霄近来发愤温书,没时间和他们出去,就只带月牙和杜卫。

柳金枝就笑道:“承蒙应大哥相邀,我没有不答应的。”

应天爵拍手一笑,道:“妹子豪爽!走走走,我去租驴车,咱们这就往城外去!”

作为汴京城第一帮闲,应天爵认识的人极多,不多时就找来两辆宽敞驴车,载了他们一行人出了城。

城外春光比城内更甚,所谓草长莺飞,所见之处凡是春色皆是翠色欲滴。连绵起伏的群山如同一片绿色波浪,风吹林响,高低起伏,波涛汹涌。

一行人寻了处可以乘凉的大槐树,树下有石凳四五个,中间坐落一张石桌,桌面颇大,可以容纳五人围坐。

几个人都笑运气好,赶紧卸下随身带着的包袱皮儿去占桌子。

柳金枝正拿手帕擦石凳呢,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带着十足的兴奋。

“柳姐姐!应大哥!项兄!”

众人抬眸一望,只见融融春日之下,一名身着束袖修身茜红锦衣,脖颈上带一个金玉项圈的少年郎,手执马鞭,鲜衣怒马而来。

是潘安玉!

众人一喜,正要上前去迎。

刚上钱,却发现潘安玉身后还跟着一个冷峻青年。

青年眉眼锋利俊美,手指上戴着诸多红蓝宝石戒指,富贵大气,腰间又有一条价值千金的明玉带,绚丽夺目。

可谓是浑身的珠光宝气。

而比起潘安玉的少年意气,他更显沉稳,只是信马慢游,不急不缓地到了众人面前。

众人登时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叫潘安玉过来,没想到潘琅寰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这位老兄的性格可是一等一的目中无人,傲慢自大。

是个硬茬子!

应天爵觉得棘手,但出于礼数,还是与项志轩一同对潘琅寰叉手下拜。

“这……潘大官人怎的来了?我们也无甚准备。”

应天爵小心笑道。

潘琅寰翻身下马,目光缓缓从站在后头的柳金枝身上扫过,淡声道:“小弟向来胡闹惯了,我担心他在踏青时给你们添麻烦,故而过来看顾。”

潘安玉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分明就是你自己想出来,还赖我。”

却叫潘琅寰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登时寒毛倒竖,赶紧住了嘴,往项志轩那边躲了躲。

正好项志轩接过话题,笑道:“这么好的春光,没有美食可就辜负了。所以来之前我就与潘兄商量,特意带了些炊具来。咱们几个人一人出一道菜,岂不妙哉?”

把做菜当乐趣。

宋朝文人在这方面真是大俗当大雅。

柳金枝在厨艺方便拿手,不过是做一道菜,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

潘安玉就更愿意了。

在家里头潘琅寰就不许他进膳房,这回好不容易能过把当膳工的瘾,登时活泼起来,乐呵呵地说:

“炊具就在后台的驴车上,项兄,咱们去搬来,正好我做菜的时候你还能搭把手。”

就拉着项志轩一块儿走了。

应天爵有意让潘琅寰偷闲,就道:“我会做菜,不需要帮手。不过月牙小妹人太小,得有个人看着她,不如就叫杜卫小兄弟和潘大官人……”

话没说完,潘琅寰淡淡打断他,道:“我跟着柳娘子。”

几人一怔。

柳金枝迟疑道:“潘相公,我想去山中寻些野菜,山路难行,怕是会脏了相公一身锦衣。”

“不妨事。”潘琅寰挑极黑的长眉,“况且你一个女子在山中寻菜更需要人手帮忙。”

随后将马鞭挂在劲瘦的腰间,绑着金纹袖箭的手捞起驴车上一只竹编篮子,走到柳金枝身边,扬扬下巴,颇为傲娇。

“走吧。”

柳金枝便应下,转身一步朝山里走去。

但山路难行,柳金枝走的很慢。

而一向脾气不耐的潘琅寰,此时竟颇有耐心,在柳金枝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时不时还走到前头去一脚踢飞某块拦路大石。

众人虽然碍于潘琅寰威势不敢正大光明看,可全都落在后头偷偷摸摸观察,见此情形,不由得面面相觑。

项志轩嘶了一声,道:“应大哥,你说潘大官人他是不是……?”

应天爵摸着下巴点头:“我觉得是。”

只有潘安玉不明所以:“是什么是?”

一群人在打什么哑谜呢?

项志轩拍拍自己这傻兄弟的肩,真诚建议:“你以后还是和柳娘子打好关系吧。”

说不定以后就要管人家叫嫂子了。

潘安玉莫名其妙,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柳姐姐可是我师傅!”

应天爵一笑,道:“潘家兄弟,你可真得亏是托生到了潘家,有你家里这位凶神般的哥哥镇着。”

不然就以潘安玉这傻样,在外头早给人撕碎了。

真是傻人有傻福。

*

“春日里野菜多,有荠菜、蒲公英、马齿苋……看见什么就采什么吧。”

柳金枝一边提裙走着山路,一边对身边潘琅寰说道。

潘琅寰皱了皱眉头,望着这漫山遍野的青翠,道:“可我一个也不认识。”

柳金枝眉眼弯弯,笑道:“我教你,很简单的。”

她走到路边寻觅片刻,摘起来一株绿叶红茎的菜,递到潘琅寰面前。

“瞧,这是马齿苋。”

“中医上可以用它来消炎降火、减缓腹泻。”

“饮食上,它可以凉拌、清炒、炒鸡蛋。只需要用蒜泥、盐等调料拌好,味道就很清新爽口。”

柳金枝站在碧绿野地里,一袭衣裙摇曳生姿,笑眼明亮,唇红齿白,说起话时,声音温柔动听。

潘琅忍不住从脸红到了脖子。

“还有这个。”

柳金枝走到别处,摘起来一株看起来像锯齿的菜。

“这是蒲公英,比马齿苋吃法更多。”

“可以凉拌、蘸酱、做馅、清炒和煲汤。”

“凉拌蒲公英就加入蒜末、生抽去调味。清炒时就和肉片或鸡蛋搭配。煲汤呢,就加在蛋花汤或排骨汤中。”

“是不是简单又好做?”

潘琅寰红着耳尖点头,别别扭扭夸奖道:“你……懂的还挺多的嘛。”

此时,柳金枝眼角余光瞥见一处绿树丛中,一根锈红的细长植物直立着,植物头上冒着一颗碧绿的菜头。

她赶忙过去将这碧绿菜头摘下来,回眸摆给潘琅寰看,笑道:“我们运气不错,喏,这是香椿。”

香椿,是春日草木之芽。

颜色碧绿,香味浓郁,鲜嫩清脆,很受大宋百姓和文人的欢迎。

宋代梅尧臣的《答建州沉屯田寄新茶》一诗中,就写到:“春芽研白膏,夜火焙紫饼。”

里面的春芽就是香椿。

而作为最受欢迎的野菜之一,香椿的做法自然也是多种多样。

可以在焯水之后用香油伴着吃,也可以和着猪肉一块儿炒着吃。

味道鲜嫩,又富有营养,是很不错的野味。

就是现代也有很多人买来吃,价格还贵,能卖到五十块一斤。

但现在在野外,雨后香椿长势极茂,任他们采摘,倒是不用钱的美食。

柳金枝哼哧哼哧地摘了一手的香椿,放进潘琅寰拿着的竹编篮子中,又仔细教潘琅寰辨认。

潘琅寰左左右右看了几眼,似是已经记住了,便很是豪气地将柳金枝一拉,挑眉道:“欸,这种小事不必劳烦你,你坐着休息,我去摘。”

柳金枝一愣,刚想说此处山路泥泞,怕是不好走,潘琅寰已经利落地将衣摆踢起来掖在腰间,大步迈进了草丛。

而且看起来颇为急切,好似挺想在柳金枝面前表现表现。

柳金枝担心潘琅寰出事,跟了几步,耳边忽听得一声——

“啊!”

柳金枝赶忙拨开草丛,却见春雨含潮,泥稀地陷,面前好大一片泥潭。

而潘琅寰就半只腿陷入泥里,衣裳、袍子、发冠全都脏了,白玉似的脸也沾了泥,狼狈地揪住岸边植物才没完全陷落进去。两只手上戴着的各色宝石戒指也都沾了泥,脏兮兮的。

柳金枝赶紧要去拉他,却被他憋着气阻止。

“等下!我不要你拉。”

潘琅寰似是觉得丢了大脸,硬是自己挣了挣,却没挣出来,反而陷的更深了,顿时窘迫不已。

柳金枝憋笑,哄他道:“潘大官人,这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若是泥潭过了腰,可就很难救出来了,快些把手给我。”

潘琅寰不由觉得自己在柳金枝面前丢了大脸,但在僵持片刻后,他还是无法挣脱,性命之忧的威胁下,终是低下头,任由柳金拉住了他的手。

只是拉上来的时间还是晚了点,他陷的太深,腰腿全都灌满了泥浆,浑身珠光宝气的冷峻富贵少爷,如今倒没一处是干净的。

“哈哈哈!”

柳金枝再憋不住,笑出了声来。

潘琅寰羞恼不已,气道:“这事儿不许告诉外边那群人!”

这位可是自己的财主呢。

柳金枝弯着一双笑眼,道:“嗯嗯,我一定守口如瓶。”

潘琅寰明明还想说什么,可见柳金枝笑的那么开心,眼睛又明又亮,又说不出什么了。

只哼哼唧唧了两声,偏开头,抓起竹篮往前走。

看他大步流星,柳金枝朗声问:“潘相公,你是要回去换身衣裳吗?”

却不想潘琅寰头也没回地说:“换什么衣裳,香椿还没摘呢。为了你这顿饭,我摔进泥潭里,丢了这么大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吃上!”

柳金枝又笑出了泪花。

*

春雨过后的香椿长得最好,一茬冒一茬,独立在湿润雨气浓烈的山野白雾之中,就像隐世而居的桃花源人士。

这回潘琅寰小心了许多,他身手本就利落,生长的再偏僻的香椿都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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