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在无数诗歌、史册、经书中被冠上光明、无暇、洁净等等正向之冕,而就是如今日一般的白昼,在监狱中多次以一串数字称呼的少年,以某种不合逻辑的方式消散、逃出。

他本想将一切坦白——那些属于他本身的责任却不属于他的罪过,而案件才刚刚进入翻案的第一个步骤……

漫长的压迫与劳作应该施加在无辜之人身上吗?这团乱麻中最糟糕的事则是他隐约觉得自己并不无辜。

不是出于他的意愿,但他确实杀了那个孩子,他所做的…他身体的另一个自己所做的,或许,人在发梦…梦游时真能杀死另一个陌生人?

不重要了,现在他在梦游中逃离了那片潮湿阴暗的地狱,来到了宛若供百鬼作乐的废弃房屋,甚至于……左手中还提着旅行包。他低头打量着,那包中鼓鼓囊囊,内容物在包表面刺出一颗颗小点。

任何器物被包上一层壳,就能遮蔽人的双目,看不清它的本质。而他若是要知道包里装了什么,就必须打开。

于是,他打开看到里面满当当的大额纸币,巨大的冲击使他怔在原地,缓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回复意识,将包放墙旁,自己则颓然坐到地上。

“我…我…另一个我,你究竟做了什么?”他徒劳地问了一句,像以往那样,无人回应。

“叮铃——叮铃——”

铃声响起时还伴随着规律的震颤感,是来源于他左侧的裤兜,拿出打开一看,是屏幕上显示着“7:00”。

未入狱前,这就是他赶早班高铁时所设立的闹钟,另一个他贴心地将钟表调好,电量满格,似乎在说“你可以重新回归以往的正常生活了”。

但这叫他怎么接受?

他杀了人,又越狱,还不知从哪里抢了钱……他咬咬牙开始在屏幕上滑动着,搜索起近日新闻。

“政府部门在职人员三鹰女士意外受伤,相关机构给出解释。”

“超自然灵异事件?立本近期火山活跃,地震频发(辟谣)”

……

“医生建议不要强制自己入睡。”

……

他连续翻了几天的热搜,也没找到哪怕一条疑似可能是自己的文章报道,这让他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直到一张joker的纸牌出现在他面前。现代人想要通过浏览器来搜索自己想要的讯息,就很难避免受到小广告骚扰,现在跳到他面前的广告画面就是一位浓妆艳抹的女性拿出一组牌,顺带着面对镜头抛出个风情万种的笑。

广告的内涵不言而喻,而那张纸牌上画着的浮夸小丑吸引了他的注意。

上一次清醒时,曾有个自称joker的男人与他见面,那个男人妆容浮夸,张口闭口间还有粉末从他的脸上掉落,嘴旁似乎受过伤,看上去狰狞可怖。

奇怪的是,身边负责警戒的人对此视而不见,在看到那男人摆摆手时,还留给了他二人单独交谈的空间。

“你看上去很疑惑啊~放轻松,放轻松,你不认识我,可以称呼我为joker~好了,小田,这上面的人是你。”joker以一种很亲昵的口吻与他攀谈着,手中一晃,宛若变魔术一般从空中抽出一只手机,上面正在播放着一个视频。

视频中,是他将一具尸体搬上车辆后备箱的画面。

“我看到你杀死他了……听不到我说话吗?小田?”joker声调拔高,顺手敲了一下面前的玻璃窗,“久保田。”

“我听得到。”久保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完整念出时,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对心理学有些涉猎,不过相关的专有名词也算是众所周知的——双重人格。”joker不急不慢地靠向后座,“但,也许是鬼怪附身呢。”

久保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就站在他视线交集处……他尴尬地开口:“哈哈哈,先生你说笑了,鬼怪什么的太不科学了,心理问题还好理解一些。”

joker静静地盯了他一会,这股视线莫名化作巨大压力朝他压来,他不自主地低下头,但耳朵中钻入那人嘶哑的声音:“你的心态比我想得好,杞人忧天这个词在你身上站不住脚,但我仍然决定请个好律师为你翻案。”

“律师?翻案?”今天所遭遇的一切都令他不敢置信,似乎做梦一般,但手腕上冷冰冰的手铐和酸痛的背部都在提醒着他这里是现实。

“对~没错~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呢。”

回忆截止到这里,剩下的便是回到牢房后如往常一般的作息与劳作……翻案则是在真的进行着。

那他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的身体被另一个自己掌控时,他会丢失这部分的记忆,而牢狱的苦闷生涯中,另一个自己从未出现过,就像吃不了这些苦,也不愿认这份孽。

这也是久保田情愿蒙受冤屈来以身困虎的缘故。这个过程中自称joker的男人无疑给了另一个自己不该有的希望,也很难说这次越狱有没有受过joker的帮助。

“该死。”他低骂了一声,随后,他打开通讯软件,看着上面曾经聊过天的网友,一个个地滑下去,脑海中闪过几个求助的话语,却又都放下了。

一条消息在此时跳了出来,是来自一个被备注着“J先生”的人,内容为“你醒了”。

久保田深吸了一口气,敲字发送道:“你是谁?”

“不重要。”下一条讯息紧接着发了出来,“明天下午七点,三鹰朝必须死亡。”

“亲爱的,我相信你。明天不是她死,我可以请观赏一番你高久巧的尸体。”

“好。”

敲完最后一个字后,久保田低骂了几句,骂声越来越大,最后演变为哭嚎。

三鹰朝是谁?今天新闻里他看到了,是一位近日因工伤入院的公务员,上新闻的原因似乎是在报道国内犯罪率逐步上升。

而高久巧是谁?是他几年前邻居的女儿,是个可怜的女孩,经常遭遇家暴。

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要拿刀去杀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也不理解另一个人会为自己的不杀举动而死。他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个火车难题!

可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发出:“不向我寻求帮助,为什么?”

“不向…不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帮助你?”

他小心翼翼地向后看去,看到一只玲珑小巧的手臂从墙中伸出,掌心有一只眼睛在眨巴着。

超出常识,过于意外,难以置信……久保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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