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似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坦荡的让人觉得无处遁形。”

林不倾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拿起筷子,随口应着:“你不觉得我有做病娇的潜质吗?”

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问,你不觉得今天的阳光不错吗?

“我想说来着,但我没敢。”

“你看,你怂,你不坦诚。”

“我怕我真的说了,你又该说‘你看,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这个菜真不错。”

“做菜的人更不错。”

“我有另一首歌的灵感了。”

“阿倾,你思维跨度真的很大。”

“嗯,夸夸你,都能接上。”

“你预判了我的心里话。”

“嗯,我都懂,所以你也应该夸我。”

“夸夸你。”

“嗯,说明你还挺有眼光”,林不倾夹了筷子牛肉,含糊应着。

姜不似用公筷又给他添了块肉,“其实不单单是接得上你的思维跨度,是你的每句话,我都在认真听。”

林不倾默不作声的吃肉,片刻后,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神情多了几分郑重,“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问的其实有些突兀,但是姜不似却像是早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问一样,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说:“等这学期结束,高二的时候,陈音部还有两场大型的赛事,加分项会翻倍,我都要。高三会有一份推荐名额,我也会拿到。尘埃落定之后,我会跟家里摊牌,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谋划一份未来”,说着,看向林不倾,一字一句的说:“有你的未来,我们的未来。”

林不倾想,他大概会一直记得这个平淡的午后,阳光很平常,饭菜很平常,他和他的相处很平常,但是姜不似的态度不平常。

姜不似用一种平铺直叙甚至轻描淡写的方式,直抒胸臆,却像一束聚光灯,把所有寻常都照得亮起来,烫进了林不倾的记忆深处。

假若他说的深情款款、信誓旦旦,那林不倾反倒会觉得下头,他不信。

但姜不似没有,却没来由的更让人觉得信服。

林不倾托着下巴打量姜不似,目光中饱含深意的探究,好半晌,笑了笑,“你倒是笃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姜不似喝了口水,声线透着被清水润色后的清晰,抬眸时恰好接住林不倾探究的目光,没有半分闪躲:“知道。可能现在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有些苍白无力,所以我不作空许的承诺,事上看。”

林不倾其实很矛盾,他直觉自己骨子里是极端的浪漫主义,有些事有些话,他期待发生在特定的场景或者时间节点上,但要是真按照预想的走,他可能又会觉得没劲。

有也行没有也可以的活人微死感,却又渴望刺激,有什么东西抽搐刺激让他觉得心脏会跳动,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这些,目前,他在姜不似身上、在跟姜不似相处的过程中,体会到了。

但是还不够,他作恶般的想把自己的阴暗、不堪、暴戾、狰狞一系列情绪碎片通通倾泻给姜不似,不管他想不想要,林不倾只知道,这些自己没想过给别人。

林不倾抬眼,目光落得平淡,却又沉得像浸了墨,没有闪烁的试探,也没有刻意的疏离,就那么直直地锁着姜不似——

明明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说‘事上看’的时候,却有一种很纤薄的坚毅感。

这样想着,林不倾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仿佛要把眼前人的模样,从眉眼到唇角的弧度,都一寸寸揉进眼底。

那眼神里藏着点没说透的复杂,有探究,有松动,还有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沉甸甸的在意,明明看得平静,却比任何热烈的注视都更勾人。

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点不容错辨的试探:“事上看?那要是我往后,没你想的那么好呢?”

他身子微微前倾,眼底的光暗了暗,故意把话说得更直白:“比如我会突然烦躁,摔东西,会冷着脸跟你冷战好几天,甚至会把心里的破事都倒给你,让你也跟着不痛快——这些你也能‘事上看’?”

这话里的尖锐像小刺,连空气都仿佛滞了滞。

可姜不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放下水杯,目光稳稳地落在他脸上,语气比刚才更缓了些,却没半分退缩:“你摔东西,我就把易碎的收起来;你冷战,我就守在旁边,等你愿意说话;你倒负面情绪,我就接着,做一个安静的情绪中转站。

林不倾,别急着信,慢慢看。”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我要的不是‘你很好’,是你本来的样子。不管是坦荡的,还是藏着阴暗的,都是你。我需要的是林不倾本身,这个事实,会让我更欢喜。”

林不倾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某个紧绷的地方松了点,却又故意拧着眉,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姜不似,你是不是听不懂好赖话?我这是在说我可能很麻烦。”

这话出口时,连林不倾自己都愣了愣。

他其实没想真的纠结这些事,可话到嘴边,却本能地往最糟糕的方向说——像是在故意试探姜不似的底线,又像是在害怕,怕对方只是一时兴起,怕这份包容撑不过他骨子里的阴鸷。

“我知道”,姜不似点头,弯了弯唇角,眼底盛着点笑意,“但麻烦也没关系,反正我的未来规划里,早就给你的‘麻烦’留了位置。用一个位置,换一个你,值,很值。”

他想弄坏他,他想修好他。

“值?”

林不倾嗤笑一声,身子又往前倾了倾,手肘撑在桌上,指尖几乎要碰到姜不似的手背,“姜不似,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我觉得你好像有种错觉,觉得我在跟你撒娇?我是在说,我可能真的会伤害你。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

他可能又发病了,不然怎么会口干舌燥的急切于姜不似的一个回应?

反复的确认,他又想把姜不似变成复读机了。

复读机多好,能揣在口袋里,想听哪句就让他说哪句。

他总觉得那些美好的东西都是暂时的,早晚都会消失,所以宁愿先摆出尖锐的姿态,把人推开,也不想等到失去时再难过。

可姜不似偏偏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被林不倾的尖锐吓跑,他不会被吓跑。

也不急于要一个答案,只是像春雨润物似的,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生活,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习惯了被人记挂、被人包容。

就像现在,被林不倾咄咄逼人的态度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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