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调查李怀舟后,姜柔把这件事告诉了陈幼宜。
陈幼宜听完,眉头皱得死紧:“不行,太危险了!你要是怀疑他,就去报警,怎么能以身涉险?”
“没有确凿的证据,警察不可能逮捕他,最多暗中调查。”
姜柔想过很多种可能性,考虑到最坏的结果:“如果李怀舟发现了怎么办?他肯定能猜到是我报的警,万一他真是凶手,情急之下来个鱼死网破,我是首要报复对象。”
与其死得不明不白,她宁愿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先稳住局面,再一步步搜寻确凿的证据。
要说不怕,当然是假的。
姜柔没打算当孤胆英雄,想好了退路,和陈幼宜开启位置共享。
“我会告诉他,最近江城太乱,朋友担心我的安全,跟我有持续性的共享定位。不管李怀舟是不是杀人魔,知道这一点,都不敢轻易对我做什么。”
姜柔说:“每晚八点左右,我会给你发一条消息,一旦中断——”
一旦中断,说明出事了。
陈幼宜及时报警,姜柔仍有很大的生存几率。
“可是……”
陈幼宜面带担忧,欲言又止。
“李怀舟是真凶的概率,连千分之一都不到,查到最后,八成是我想多了,自己吓自己——而且,还有你在啊。”
姜柔笑着对她说:“有你当后盾,一定没事的。”
回忆中止,思绪回到现在。
小饭馆里,姜柔和李怀舟的对话仍在继续。
现炒的青椒肉丝被端上来,瓷盘与木桌相撞,一声闷响。
李怀舟目送老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终于开始叙述。
“大体没什么好讲的。”
他说:“成绩一般,社交不广,我爸妈的案子你想听么?”
姜柔正喝着水,听到这话,怔了怔:“啊?”
这么直白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李怀舟谈论这起案子,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姜柔点头。
“我爸很早以前就有暴力倾向,我妈一直忍着。”
李怀舟道:“后来有天忍无可忍,她用刀刺进我爸胸口,整整十二刀。警察说,她事先在茶水里放了安眠药,确保不会遭到反击——”
他停顿一下,有意照顾姜柔的情绪:“更具体的,还要听吗?”
姜柔又一次点头。
于是李怀舟清淡的嗓音响起:“等我爸睡着,她把他用绳子绑好,再生生打醒。”
“为了泄愤?”
“是。”
李怀舟说:“她对他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折磨,作为这么多年家暴的报复,等我爸只剩最后一口气,她提起刀开始动手——第三刀就致命了,后面是纯粹的情绪发泄。”
姜柔试着想象当晚血流满地的画面,后脊一颤:“是你报的警?”
“是我。”
李怀舟语气如常:“还想知道什么?”
李怀舟一定看出来了,她对这件事很好奇。
姜柔沉默许久,才轻轻问:“你当时,被吓坏了吧?”
比起猎奇的凶案细节,她更关注李怀舟的感受。
李怀舟喉结动了动:“还好。他们的关系本来就……”
他抿起唇,没了往下说的意愿,姜柔知趣地不去刨根问底,话锋一转:“在这之后,你和谁一起生活?”
“我一个人。”
姜柔讶然:“一个人?”
“我家没什么亲戚。”
李怀舟说:“我读书没天赋,后来不再去学校,靠各种各样的兼职挣钱。”
他神色是姜柔从未见过的阴郁,旋即无所谓似的笑了:“和你这种大学生不一样。”
没人再说话,两人默默吃饭,直到饭馆老板的脚步打破沉闷,端来剩下的两盘炒菜。
姜柔侧身,避开盘子里蒸腾而起的热雾。
等老板离开,李怀舟重新开口:“到你了。先吃饭还是边吃边聊?”
“边吃边聊吧。”
姜柔伸出筷子:“我能讲的事不多。”
一块糖醋排骨被她夹进碗里,姜柔说:“我的爸妈,是在我高一时去世的。”
“是车祸。”
她垂下眼:“那天我正在上晚自习,突然被老师叫去教室外面,一个穿警察制服的人告诉我,他们被大货车……”
姜柔盯着白瓷碗的中央,声音小了些:“他们是开车来接我放学的。”
李怀舟张口无言,所有安慰都卡在喉咙深处。
他太清楚,这种时刻语言有多苍白。
“我没事的。”
姜柔见他眉头紧锁,笑着摆摆手:“他们的葬礼结束后,我被姨妈收养了。”
“姨妈?”
“我妈的姐姐。”
姜柔说:“她是个很好的长辈,听说我爸妈过世的消息,立马赶到我家安慰我照顾我,葬礼也是由她一手操办的。”
提起姨妈,她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
“再然后,我就住去她家了。我拼命学习考上江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出人头地,报答这份恩情。”
李怀舟了然:“她对你很好?”
“姨妈和姨父没有孩子,把我当亲生女儿养。”
姜柔点头:“有回我半夜发高烧,姨妈一整夜没合眼,又是送医院又是陪着打针吃药,照顾我直到天亮。”
她扒了几口饭,用沉默掩饰情绪,眼眶泛起薄薄的红。
李怀舟:“……还是很难过?”
姜柔回神,胡乱揉一把眼睛。
“当然难过。最开始的时候,我每个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不敢想起爸爸妈妈,连他们的遗物都不敢碰。”
她眨眼,灯光落在瞳仁上,安静且亮:“后来朋友告诉我,遗物承载了死者的情感和记忆,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像陪伴一样。现在我已经好多了,高二那年,我还用爸爸留下的钢笔拿了征文大奖呢。”
姜柔说得口干,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意识到自己讲了太多话,有些脸红:“我好久没和人说这件事,一下子讲太多……”
李怀舟摇头:“没事。”
他大概觉得只说两个字太没诚意,不熟练地安慰:“你尽管说,我认真听。”
“读高中时,大家知道我爸妈去世,都对我非常照顾。但我不喜欢被那样同情,所以从大学起,从来不跟人聊家庭。”
姜柔说着,忽然抬头。
她的左手无意识摩挲瓷碗边沿,视线与李怀舟相撞,像漆黑的磁铁。
“除了你。”
姜柔道:“你能懂我的感受,对不对?”
同样年纪轻轻就失去双亲,姜柔的所思所想,他一定能懂。
与她对视好几秒钟后,微不可察地,李怀舟点头。
姜柔这才笑起来:“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加上聊天的时间,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
姜柔胃口很好,对三道炒菜赞不绝口,离开前,向饭馆老板礼貌道了别。
出了门,风雪扑面,姜柔被冻得牙齿打颤,瞥一眼李怀舟。
他穿得单薄,白色羽绒服布满陈旧的痕迹。
但李怀舟没瑟缩也没哆嗦,面无表情走在风里,仿佛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姜柔好奇:“你不冷吗?”
“不冷。”
李怀舟说:“习惯了。”
“不冷”和“习惯了”,是完全不同的含义。
姜柔看了看他通红的鼻尖,目光偏转,望向街角的烤红薯摊。
“你等着。”
她道:“我去买两个,捂着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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