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心意
人或许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绝对有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梅芙稍显惆怅地看了看修改了数版的玩偶。
在梅芙的努力之下，塔里终于猜测出了梅芙描绘地到底是什么风格的玩偶。
塔里：“似乎是近些年才开始流行的风格，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完全一致吧，有些地方夸张一些或许会更可爱呢。”
塔里提出了建议。
在缝缝补补之下，梅芙手中的玩偶总算称得上勉强能看。
只是无论如何，整个玩偶都透露出一种呆呆的气质。
只有格外显眼的配色能让熟悉的人猜出原形是谁。
塔雅看了看梅芙手里的玩偶，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一些冒昧，但阿莎德隆大人……应该会喜欢的。”
梅芙扯了扯玩偶的脸颊，试图让它看起来稍微聪明一些。
送这种东西，会破坏她的形象吧……
塔雅：“虽然说起来有些俗套，但礼物重要的不是心意吗？”
梅芙不置可否。
就当塔雅认为梅芙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塔雅看到梅芙的唇轻轻抿起，眉间罕见地透露出疑惑。
梅芙淡漠地看向手中玩偶，敛下目光：“心意……”
梅芙的语气之中带上了少有的迷茫：“这样的东西是没有办法衡量的吧，如果以投入成本与最后的价值来衡量，我对很多事物都抱有‘心意’。”
打个比方，专业的甜点师们做出的一道甜品，时间、成本与最后呈现的效果不尽相同。
但是，对于食客而言，这些甜点是否值得品尝，与甜点师心理上的付出并无多大的关联。
就像难吃的蛋糕并不会因为制作者有多么努力就能改变它本身并不美味的事实，魔法学也并不会因为魔法师的“心意”就变得简明清晰。
换句话说，所谓“心意”完全就是一种极为主观的判断。
甚至会覆盖住其客观所具有的价值。
梅芙往窗外看了看，金灿灿的光线恰好经过她的颈间，发丝的阴影投到玩偶的头顶，布料上微小的绒毛变得清晰可见。
梅芙一直奉行效率至上，使用魔法是为了解决问题，能够引起她兴趣的课题，往往足够新奇。
魔法最底层的逻辑，魔法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至于最后产出的产品与结果，是否具有普世意义上的价值，并不在梅芙的考量范围之内。
人们总会执着于一些毫无意义的纪念行为，比如生日，明明也不过是无数个普通的日子。
小孩子会期待生日，或许是因为在这一天可以拥有任性的特权。
但无论是其他友人，或者是那些成年已久的魔法师，也会在这样的日子做出梅芙看来并没有什么重大意义的行为。
梅芙不理解，但并不妨碍她会礼貌性地接受这些善意，并用相同的方式给予回应。
这就像是路上遇到的人与你谈论天气，询问近况，并不会意味着你们之间关系的亲密和疏远，而是一种群体之中普通的维持社会关系的手段，即使大部分时候，人们也或许并不是刻意地去完成这些举动。
塔雅也被梅芙的话说得一愣，下意识地反驳道：“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梅芙摩挲着玩偶的眼睛，有些出神。
——
“梅芙莱塔小姐——”身材有些发福的侍从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身后。
“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想起一些传闻，侍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惧。
据说维内兰达家族，出过好几个魔女……
梅芙抱起跑出来的幼猫，神色淡淡，“我马上回去。”
侍从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将军在接待客人，让我来转告您她等会找您有事……”
“对了，您要是想要宠物的话可以和伯利先生商量，外边跑进来的家伙都不太干净。”
将梅芙送回后院，侍从逃也似的离开了。
梅芙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推开房间的门，将怀中勾着她衣领的幼猫放在地上。
“你要死了。”
梅芙看着地上似乎对自己的命运毫无知觉的生命。
它原本活不过昨夜，梅芙在院中发现它的时候，这只家伙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梅芙用魔法暂时压制了它的痛苦，又试图恢复它的生命力。
可惜魔法并不代表着奇迹，生命的逝去往往不能阻挡。
生物的本能让它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
看着仿佛逐渐睡去的幼猫，梅芙静静地蹲在它的身旁。
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梅芙没有应答。
门被推开，来者的影子与地面贴合，门内的场景一览无余。
一个女孩蹲在地上看着魔法阵中死去的猫。
维内兰达将军轻轻笑了一声，“下午好梅芙。”
梅芙站起身，抚平衣摆上的褶皱。
“下午好，将军。”
梅芙看向维内兰达将军身后的女子。
对方戴着一顶张扬的帽子。
像是什么舞台剧上夸张的演员。
梅芙有些没礼貌地盯着这顶尖尖的帽子。
“我想比起维内兰达家，你或许更想出去看看。”
维内兰达将军对着她眨了眨眼。
在那之后，她就跟着老师离开了家族。
在肆意“挥霍”了一段时间老师的财产之后，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在她成年之后将她赶出了师门。
“我又不了解你的研究，你待在我这也没用，梅芙，你应该多出去走走。”
还没等梅芙自己离开，她的老师就自己收拾好行李消失不见了，美名其曰终于可以出去旅游了。
梅芙：……
好在事情的确朝老师所期望的的方向发展，她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和她那位不靠谱的老师一样执意要给她过生日的家伙。
久而久之，竟然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
但这是不一样的。
那双金眸……蕴含着梅芙从未见过的强大生命力。
最符合她所追求的——有关生命与魔力的本源。
但现在，她想要一些更为特殊的位置。
想要那双金灿灿的眼眸之中，留下她的身影。
去构建一些更加紧密、不可分割也无可替代的联系。
就像最完美的魔法公式、没有任何瑕疵的魔法阵，是最接近真理的美丽。
梅芙知道这或许不太符合大众意义之上的爱情，如同她本人的行为在绝大部分人眼中也是怪异的。
在魔女还被忌惮的年代，这是不祥的象征，在她成名之后，就被合理化为天才的癖好。
塔雅：“但不论如何，既然是用心准备了的礼物，一定要送出去才会知道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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