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子民素有分高低贵贱之分。凭沈妍的身份,就算郡主果真撞伤她,事后也不过是该找郎中找郎中,该赔钱赔钱。
所谓侍妾,说白了只是个下人而已,哪有让堂堂郡主赔礼道歉的资格?
况且桓莹玉都说了,这只是一场意外。
更令桓莹玉难以接受的是,那个人还是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沈妍。
给她道歉?岂不比在心口剜刀子还让她难受百倍。
但她的马撞人事实摆在眼前,周围那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而沈妍再怎么说也是元琛的人。倘若元琛坚持如此,她纵使不情愿,于情于理却也只能照办。
葱白的手指暗暗掐进掌心,桓莹玉面色闪了闪,终是向沈妍略一欠身:“让沈娘子受惊了。”
话音落下,沈妍尚未答话,一旁,元琛先冷着脸语气淡淡道:“发簪闪一下都能发疯的马,我看也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长庚——”
“属下在。”
“把那匹疯马处置一下。”
“是!”
一唱一和的对白落地,桓莹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及至明白过味来,不由倏地抬睫,一脸错愕地瞪着元琛。
为一个小小侍妾,居然对她的赤焰狠下杀手。
而且,桓莹玉可以确定元琛这次是认真的,并非故意气她。
表兄怎会如此?他不是一向最有分寸吗?
但桓莹玉并未惊愕太久,因为长庚已经开始执行命令了。
她忙不迭恳求地望向元琛,语气急切:“表兄不要——”
话音未落,对上男人如凝霜雪的视线,桓莹玉只觉从发丝凉到脚底。
“望郡主引以为戒。”他声音不轻不重,却无一丝温度,“下次若再发生类似的事,便不只是处置一匹马这么简单了。”
这话从一位杀人如麻的将军口中说出,无形中似带了一股凛然煞气。
桓莹玉只听得面容一僵,半晌缓过神来,眸底变幻着复杂的神色:惊愕,惧怕,伤心,不舍……
期间,长庚毫不迟疑地从宝瓶手中扯过缰绳,牵着那匹枣红马大步走远。
桓莹玉不舍地看着爱马赤焰,无声地张了张口,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拉走。
*
草坪上,桓莹玉又恨又怕又心疼,适才还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等人群散去,终于断了线的珠子般夺眶而出。
一旁,宝瓶看在眼中,暗暗替主子抱不平。
郡主从小到大没受过一丁点委屈,那曾想如今被一个小小侍妾逼到这步田地。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恨恨想着,忽一眼瞥见身旁草丛中有个什么东西在日光下莹莹一闪。
宝瓶疑惑地上前几步,定睛一瞧——竟是一枚南珠耳坠。
那耳坠的式样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可不就是那个姓沈的侍妾所戴?
彼时,一对南珠在那女人耳垂上轻轻摇晃,乱人心魄的样子,宝瓶怎么都忘不掉。
定是不久前姓沈的侍妾躲避赤焰时不小心掉落的。
宝瓶眼不错珠地盯着那颗耳坠,渐渐计上心来。
快步返回桓莹玉身旁,她打量四下无人,对桓莹玉悄悄耳语了几句。
后者听着,渐渐止住了泪,语气略显迟疑:“可表兄才刚处置了赤焰,已是在警告我了,我担心——”
“郡主,机不可失。”宝瓶细眼微眯,阴鸷的语气循循善诱,“眼下既然无法直接动那个侍妾,何不让世子主动厌弃了她?到时任凭郡主如何处置,看谁还会护着她。”
桓莹玉默了几息,片刻后,终是下定决心似的一咬下唇。
这次,她定要让表兄对那个女人彻底死心。
*
漱玉池畔遍植杨柳,宝瓶快步来到一棵大柳树下。那里此刻正站着一名韩国公府的侍从。
宝瓶在那名侍从跟前站定,向他低声嘱咐了几句。
侍从得令,跨步走向从不远处一株柳树下拴着的骏马,不多时跨上马背飞速驰远。
宝瓶没等多久,那侍从便又纵马返回,下马后,悄悄将一个油纸包递给宝瓶。
后者眼中寒芒一闪,迅速将油纸包纳进袖中。
宝瓶擅长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小小年纪便从韩国公府一众侍婢中脱颖而出,成为平陵郡主的头号心腹。
通过这段时日观察,宝瓶渐渐看出,卫世子并不是什么听劝之人,一旦他认定的事,很难轻易更改。
所以,郡主从一开始便走错了方向。
若要对付那个侍妾,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接下手,而是让世子自己厌弃她。
宝瓶自幼看着父亲对母亲日渐生厌,动辄打骂,及至最后休妻另娶。
后来,家境每况愈下,年幼的她被继母撺掇着,辗转卖到韩国公府。
她从不相信世上存在一直专情的男人。
眼下,卫世子宠爱那个侍妾,只能说对方还未做出惹他厌弃之事。
此番,她正是要促使这样的事发生。
刚刚出事后,宝瓶亲眼目睹了钦国公对沈妍的关心。听说沈妍出事,他立刻急匆匆赶来,神色举止间的焦切暧昧之色掩都掩不住。
宝瓶也由此看到了机会。
马场边,她先找到钦国公带来的一名小厮,对他交代一番话后,将那枚耳坠子递给对方。
那小厮是个机灵的,闻言立时会意离去。
看着他匆匆赶到钦国公跟前,将耳坠子递给他说了几句话。之后,钦国公果然独自离开马场,朝着她希望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宝瓶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一点点勾起唇角。
*
不久前,顾婉仪来到约定地点找沈妍,因为路上听说了适才的惊险,这会儿看见沈妍无事,她忍不住拍着心口念了句佛。
出了这档事,哪还有心思观赛,顾婉仪注意到沈妍鬓发松散,外衫也有些脏污,于是提议带她先去更衣。
沈妍知晓自己此刻这副样子十分不妥,闻言心照不宣地和元琛对视一眼,跟随顾婉仪前往她的住处。
顾家在漱玉池附近有处园子,府中各位主子在其间皆有自己的官舍。
这厢,顾婉仪的兄长顾弘逸后脚也赶到了事发地,打眼看见元琛,当即做出了与妹妹相同的举动,聊尽地主之谊。
闺阁内,顾婉仪叫人找了一套自己没穿过的干净衣裙拿给沈妍。
顾婉仪身材较沈妍丰腴,起先还担心衣服不合身,不料沈妍穿在身上反而有种别样的飘逸灵动,整个人袅袅婷婷,柔若无骨。
顾婉仪怔怔看了会儿,忍不住脱口:“沈娘子生得这般模样,真是披件被单都好看。”
说着,她视线落在沈妍左耳上,当即轻“咦”了声道:“你耳坠子掉了一颗。”
沈妍伸手一摸耳垂,恍然:“想必是躲避那匹马时不小心掉在哪了。”
顾婉仪当即吩咐身旁一个女使去球场外寻找。
此时,外面有女使进来传话:“钦国公在沁园等候沈娘子,说有要紧事,须面见沈娘子告知。”
高云锡?
沈妍纳闷,该不会是教她骑马那件事吧?
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钦国公应该没那么闲。
自从上次在牡丹宴上解除误会,沈妍便对高云锡印象不坏。后来他又帮她赢得龙涎香,还在祖母和苏锦荣来店外闹事时替她解围,沈妍早已对此人心生感激。
既是他有事相见,自己也没理由太小家子气。
当即道了声好,暂别顾婉仪,由那名女使引着前往沁园去了。
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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