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南方多地发生洪涝,惠比顿地区存粮告急,大批难民涌入工厂哄抢救灾粮食,导致官员和民众都出现了死伤……”
会议厅内,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笼罩着一切。海露莎.兰切斯特静坐在王座上,下首的臣子无不低着头,战战兢兢。
“我记得负责的官员是……梅林茵,”女皇冷冷开口,“先从附近领地借粮,由柴吉亚接替他的位置,至于他,押送回提灵西亚!”
“可是陛下……这不全是他的错。”
“无能就是他最大的错处!”海露莎怒斥。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一人颤颤巍巍地开口。
女皇静默片刻,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断头台的刀片钝了许多,希望他的头颅,能磨利刀锋。”
“陛下!请……”
“散会!”海露莎厉声打断,房间内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只能目送她拂袖离去。
甩下一众人的女皇离开会议厅后走了几步便向身边的贝琳吩咐:“拨过去的粮食不可能不够,一定是沿路被盘剥殆尽,送到惠比顿的才会这么少,让影……”她一顿,停住了脚步,一旁的侍女也因为这个名字愣住了。
是啊……影死了,应该说凡尔纳.西弗伦斯,是被她亲手送上了断头台。
……
彼时的她利用一个“意外”让皇帝把她从月石宫接了出来,一个突然出现还已经成年的皇储让皇帝看到了对抗皇后的转机,况且这个女儿唯唯诺诺的,看上去谁都可以掌控她的一切,为此皇帝特意举行了沙龙舞会,为她挑选合适的联姻对象。
为了得到与皇室联姻的机会,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拥簇到她身前,海露莎厌恶那些人的嘴脸,还要装作怯懦地承受他们的示好与恭维,就在这个时候,她注意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她站在高台上向楼下的宴会厅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如同火一样耀眼的红发,然后是青年天真的青绿双眸,他正痴痴地看着自己。
目光交汇的瞬间,对方霎时红了脸颊,他抱歉地低头,匆匆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身后的追随者注意到她的视线,忙不迭道:“殿下在看西弗伦斯家的少爷啊,听说他这个年纪似乎连照明术都还没学会呢。”
海露莎当然听说过西弗伦斯家,她在心里暗自吃惊,作为未来的圣菲斯克神学院院长,他的笨拙真是令人诧异,转身后,她再次换上懦弱的表情,在这群人中搜寻可以利用的人。
再后来,她在自己的骑士中发现了那位红发青年。
虽说凡尔纳的神术天赋实在不敢恭维,但他绝对是剑术领域的天才,能借机利用西弗伦斯家的势力,又能收获一个可以使用剑气的骑士,何乐不为呢。
然而根本不需要她多费口舌或是做些什么,这位贵公子的一颗心就已经记挂在她身上了。她让舅舅哈斯塔调查了他,西弗伦斯家确实与布朗萝丝没什么牵扯,单纯是他们家的公子保护欲过剩才进宫做了骑士而已。
原来只是骑士病犯了,但她愿意陪凡尔纳玩这场公主与骑士的扮演游戏。
凡尔纳总用或失落、或殷切、或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在海露莎的要求下,他终于开口了。
“殿下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说那天的宴会?”海露莎想不出除了那次还有什么时候见过他。
“没什么。”骑士略微失落。
“告诉我吧,我想知道。”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让一个人为她肝脑涂地,这是必要的。
对方果然对此感到开心,说起了往事:“儿时我偶尔会随父亲入宫,有天我们因为某些原因不欢而散了。我不知道当时跑到了哪里,只记得那里的树丛很茂密,完全没有人打理。我一个人坐了很久,然后遇到了两个陌生人,应该是撞破了他们的秘密,在发现我后他们想把我杀了,是殿下带我藏了起来。”
说到这海露莎才想起来一些片段,她当时带凡尔纳躲到月石宫的地道里了。
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对方就献上了可以称得上愚蠢的忠诚,她觉得很可笑,也非常满意。
不久后南境突然出现未知的裂隙,海露莎让凡尔纳随红色骑士团参军,他竟然想都没想就去了。他没有经验,却凭借自己不怕死的勇气击退魔物,好几次都是九死一生。
西弗伦斯公爵因为儿子无言前往前线大怒,命令其离开骑士团,凡尔纳却异常执拗,直接与家里断绝了联系。
起初她还觉得可惜呢,不过如今凡尔纳的身份就算不借助西弗伦斯家的势力,也能在议会上有一席之地。
皇帝派她压下开采抑灵石矿工大规模死亡的事件后,海露莎就察觉到石头有问题。为清除皇后派,她以梅琅诗家垄断祖母绿饰品加工为突破口,将有毒的宝石油混进工厂。用于制造宝石油的来源,就是提供给凡尔纳军队的抑灵石。皇后派因此死了好多人,查来查去还查到了梅琅诗家身上。
这件事后凡尔纳对她的态度很微妙,然而她只需要掉几滴眼泪,说自己是为了活下去才迫不得已做的,对方立刻就开始心疼她。
现在的她早就不需要对敌人示弱伪装,却需要用眼泪维持骑士的忠诚。
皇后派日渐式微,他们为了用祝圣典仪重整旗鼓拼尽全力,海露莎争不过他们,最后圣主大教堂的祈愿确实是由她的皇兄克维希礼主持的。
她让哈斯塔在吊灯上做了手脚,所以克维希礼死了。
在他的葬礼上,海露莎也是真挚地掉过眼泪的,毕竟童年给她为数不多快乐的花园是哥哥带来的,她能活下来也是因为误打误撞吃下了那里的植物削减了毒性,可惜啊,她已经很久没去那了。
花园因为皇兄的死长满了杂草,但好歹除了她,没人会铭记这是皇兄的珍爱之物。
凡尔纳问过这一切与她是否有关,被海露莎矢口否认了,原以为像他这样心中装不下污点的人既然开始怀疑自己,肯定会想办法离开,然而对方没有。
海露莎都不知道他是真的信了自己的鬼话,还是装作不知道。凡尔纳知道太多秘密了,要是真的和她背道而驰,处理起来可是很棘手的……
皇后无中生有,以私藏兵器为由策划了黑河屠杀,她认为自己背后的力量来源于萨宾人,便报复性的将一切都归咎于他们。
海露莎觉得布朗萝丝是因为失去儿子彻底疯了才会想出这么愚蠢的计策,黑河到底有什么,哦,密道早就在她搬到翡翠宫后被封住了,就算被发现了也无济于事。
当天黑河血流成河,没有人活着从那里出来。
再次见到皇后时,对方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她大概是无法相信自己真的会坐视不理。
海露莎确实有点难过,她曾真心实意地对待过黑河的人们,但他们的死亡绝对是有价值的。
她告诉了克莱德里西现任家主两个女儿的行踪,得知她们死于黑河屠杀后埃尔姆失去了理智,同意了自己的计划。
不久后圣剑骑士团副团长发疯屠杀队员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南境,这件事捅破了黑河事件的遮羞布,海露莎公正审判了埃尔姆,民众的风向一下子倒向了为人和善的皇女,并声讨起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皇后。
海露莎的恶行在凡尔纳面前已经无从掩饰了,她也不屑于掩饰,只不过对方竟然还跟随在自己身边,甚至说出了那样的话:
“我愿意成为殿下手中最趁手的利剑,任您驱使,为您作用。”
他是傻子吧,海露莎心想,然而她热泪盈眶地捧起凡尔纳的脸道:“那么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我愿意。”他的回答不带犹疑。
后来艾尔拉登出现裂隙,凡尔纳和西必厄一同出征。这场仗实在难打,二人被困于围城,皇帝派梅琅诗家的骑士支援,得到的却是援军与魔物沆瀣一气,城中被放入魔物,艾尔拉登无人生还的噩耗。
皇后在议会为家族骑士极力辩解,皇帝却劈头盖脸地把证据砸到了她脸上。海露莎在心里暗自唾弃,要不是皇帝派已经凌驾于皇后派之上,他怎么敢这么对待布朗萝丝。
“你做得很好……”回到翡翠宫的海露莎对暗处的黑影眯眼,“凡尔纳。”
对方穿着黑色甲胄,脸上带着面具,浑身上下都被遮掩得严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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