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裴远之回答,穆骁继续道:“不会是开庭结束,就被对方当事人打了吧?要我说,你真的该收敛一下,免得祸从口出。”
看似关心劝说,实则藏不住的戏谑。
上回裴远之那句‘想当鸭,就不该学法’,他记到现在,就等一个机会反击回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等到了。
裴远之原本单手抄兜,闻言,抽出手来,手背轻轻碰了下巴处。
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已经开始结疤了。
穆骁等了几秒,却只等到裴远之答非所问,“你不懂。”
穆骁:……?
“你不说我怎么懂?怎么,难不成是你保护当事人、见义勇为留下的英勇伤疤?”
穆骁故意说反话。
因为谁都知道裴远之不是滥好心的人。
“说了你也不懂。”裴远之手抄回兜里,不欲多言,“找我什么事?没事走了。”
“找你就一定要有事?就不能是我好心帮忙解解围,顺道跟老朋友聊聊天叙叙旧。”
穆骁话刚落,裴远之就径直转身要走,穆骁赶忙叫住,“等等!”
他不敢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好吧,说正事,你那边有没有擅长离婚方面的律师?专业素质过硬的,我这边有个客户,酬劳高,人也爽快,但是对专业度要求比较高,换言之就是比较挑剔,我们团队可能hold不住。”
“hold不住?当初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裴远之说。
穆骁叹气,“这不是为了业绩吗,压力太大了,所以就打包票接下了,现在只能找朋友帮忙了。”
裴远之沉吟了下,“组里最近很忙,抽不开人手来。我可以帮你联络一下别的人,具体能不能成,看你们怎么谈。”
见裴远之这样回答,穆骁也暗松一口气。
他知道裴远之的做事性格,这样说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你已经有人选了?那我们今晚碰一下,聊一下具体细节?”
“可以。”
-
漫长的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六点半,比平日下班还要晚一些。
黑压压的人流有条不紊地退场,间或夹杂着交谈和寒暄的声音,也有人在讨论着就在酒店吃还是去哪吃。
季舒楹起身跟着人流退场,刚走出会议厅,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略显意外惊喜的女声,“舒舒?”
季舒楹闻声望过去,也略带诧异地出声:“学姐?”
面前一身利落干练职业装的短发女性,正是于惠。
她身边还有个商务打扮的中年男人,于惠跟旁人说了几句,像是交代和告别,而后走了过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于惠走过来,笑着道。
“之前刚好报名了,就来听了一下。”季舒楹拿起胸前的参会证,晃了一下示意,“上次是学姐你请我吃的饭,这次我请你?”
“那哪里算得上请吃饭,就普通的晚餐而
已。“于惠摇了摇头想拒绝,但是禁不住季舒楹软磨硬泡,左口一个‘学姐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你不想我吗’,右口一个‘今天又见面说明我们有缘’,终究还是松口答应了。
临近大厅门口,外面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大风吹过树冠,地上的塑料袋也被吹上天空,梧桐树的树叶被吹得窸窣作响。
暗色的幕布之下,灰蒙蒙的一切,红绿灯和霓虹像是灰雾画布上唯一的亮色。
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
两人都没开车,等车间隙,于惠瞥见季舒楹手中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而手机的主人一无所觉的样子。
于惠想起她还在学校的时候,季舒楹也经常马虎忘记重要的通知消息,禁不住提醒了一句,“小舒,你好像有电话。”
“嗯?哦。”季舒楹闻声,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扫了一眼来电号码。
却没接,而是把电话摁了。
于惠看在眼里,没说话。
季舒楹察觉到学姐的视线,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讨厌人的电话。”
于惠开玩笑问:“男朋友的?”
季舒楹摇了摇头。
上了车,两人正聊着天,于惠细心地又注意到季舒楹的手机屏幕亮了。
她若无其事地当做没看见,却没想到季舒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了电话。
“什么事?”
季舒楹右手拢着手机,左手指尖无意识地绕着一缕发丝,淡淡问。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季舒楹轻哼了一下,“今晚我要跟朋友吃饭,不用了。”
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干脆利落。
于惠正想问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季舒楹已经收了手机,挽上她的手臂,笑眯眯地道:“我前面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学姐你要听吗?”
于惠也不好再提刚才那个电话,顺势问:“什么好消息?”
另一边。
穆骁和助理在大堂等着裴远之打电话。
等了三分钟,却只等到裴远之从休息室走过来,简短道:“走吧。”
“你不是说要先去办件事吗?”穆骁疑惑。
“不用了。”
话落下,裴远之眼睫微敛,率先出了门,看着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他平时脸就冷,这下看着更有压迫感。
穆骁心头有些打鼓,毕竟今晚他还有求于人,也就很有眼色地不再提这件事了,“那走吧,刚好也好久没聚了,趁这个机会,喝喝酒聊聊天。”
他自认为裴远之刚才那通电话是跟工作有关的,又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安慰道:“没有什么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一杯不够再喝一杯。”
裴远之瞥穆骁一眼,没说话。
日料店里。
澄澈柔和的灯光洒下,带着白色围裙和洁白如雪厨师帽的主厨站在中心,正低头专注做菜,木质的细腻纹路反射出黄澄的光晕。
纹路清晰的鳕鱼片海胆塔塔,佐以小半个柠檬点缀,鲜美绵甜,和牛被炙烤到全熟,包裹上脆爽的芦笋。
“……他被开除了?!”
于惠向来从容沉稳的脸上都浮现出震惊的神色,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手中捏着的小金勺没拿稳,跌入碗中,一声清脆响。
“嗯。”
季舒楹小口地将食物送入口中,轻轻皱了下眉,她只能吃全熟,虽仍保持着优质原料的鲜美,到底不如生吃美味。
“陈逸凡这种人,在学校的时候没受到应有的惩罚,不会收敛的,在公司,他会更有恃无恐,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可是,他不是有后台吗?W集团怎么会开除他?”
于惠更不解了。
当初在学校,闹成那样,也只是息事宁人。
“都被拘留了,公司里沸沸扬扬,总要考虑**的。”
季舒楹吃了一块鹅肝寿司,进餐的姿态很优雅,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又冲于惠眨了眨眼,“再说了,有我舅舅那边的亲戚在,为民除害,理所应当。”
于惠瞬间明白了。
她以前就隐隐约约猜到过,季舒楹的家境应当很好,随手送的礼物都价值不菲。对大多数研究生来说,导师的权利太大,都要退避三舍,她能直接跟导师对着干,甚至后来导师看到季舒楹都要绕道走。
却没想到,能跟W集团的董事有关系。
毕竟W集团市值千亿,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
“那我应当谢谢你。”于惠心情有些复杂,“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我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他,并不要求什么回报。当初他不是还想邀请我吗?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得知这些事,我可能也会上当,说不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季舒楹说,眼中闪过淡淡的厌恶,忽而想起什么,认真道:“不过说到帮忙,我还真的想请教一下学姐,有什么氛围环境好的律所推荐吗?薪水都没那么重要,主要是氛围和环境。”
“你在君德呆得不顺利吗?”于惠问。
季舒楹点头,“我不太喜欢君德的氛围,想换个地方。”
于惠想了一下,“氛围好的话……你要不要考虑来KS?”
季舒楹本来正在吃青笋鲜碗,闻声动作明显地
滞了一下。
于惠越想越觉得合理也没注意到季舒楹的小动作。
“我们组最近太忙了人手少今天开会的时候组长提到准备新招两个实习生补进来应该就在这两天发通告了。我们组长也是S大的你是本地人形象气质佳学历好还有实习经验进来的可能性很大。”
于惠说着越觉得可行低头将KS的招新转发给了季舒楹。
季舒楹迟疑了一下“……没有别的了吗?”
“那别的可以再帮你看看我自己身为KS的人说这些可能会有些滤镜成分但是就身边人的综合评价来讲KS的薪水、福利待遇、工作环境应该都是最好的了。”
季舒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季舒楹去买单结账于惠专门留意了一下桌上她的大部分都是生食而季舒楹那边则基本都是全熟料理。
开头点餐时季舒楹就跟主厨单独交代了什么。
再涉及前面的谈话于惠心头模模糊糊有了一个猜想但没说出来只当做没发现。
-
季舒楹刚回到家几乎是关上门的一瞬间下一秒大雨落下倾盆倒灌的声音就倏然响了起来。
暴雨落了。
她运气也不错刚到家外面就下大雨了。
季舒楹开了灯明亮的白炽灯光线冲破了雾一般的灰暗。
意料之中空落落的房间她先到的家裴远之还没回来。
保利兰庭虽然不是新楼盘
透明的雨滴打在玻璃床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很快就变成迷蒙湿漉漉的一片。
季舒楹将手机和包扔到沙发上先去洗澡。
热气蒸腾季舒楹将水温开得比平日还要大一些瓷白的肌肤很快就被热水洗出一片润泽的粉。
洗完澡出来舒舒服服地换上睡衣季舒楹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先回复于惠:【我到家啦学姐你呢?】
而后看到旁边通知栏显示了一个未接来电。
划开一看不是裴远之而是隔壁工位的女生。
非工作时间季舒楹基本从不接上司领导的电话但看是同事季舒楹还是打了回去。
那边很快接通了女声语气有些焦灼:“舒舒是我。”
“怎么了?”季舒楹在沙发上坐下腿盘起来将一个软乎乎的loopy粉色抱枕抱在胸前。
“舒舒你有没有记裴律那段讲话的笔记?”
女生问
底气不足弱弱小小的。
“……没有。”季舒楹说“当时我压根
没记再说了要笔记做什么?”
“杜律说研讨会不能白参加每个人都要交一份学习报告上去重点就是裴律讲话的听后感但当时我开小差了也没记。”
女生说着语气有些懊悔已经可以想象她胆战心惊害怕被杜律责备的样子了。
唔。
季舒楹翻了翻工作群的消息还真有这么个通知她前面在吃饭没看。
杜律在通知里语气温和地说要从竞争对手身上学习取长补短鼓励大家‘卷’起来。
“我也没记帮不了你。”
“……那好吧可是没法交代的话明天杜律怪罪下来我们怎么办?”
女生忧心忡忡随后又反应过来按照季舒楹的性格对她没什么影响毕竟杜律的批评季舒楹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当一回事。
有些艳羡又有些失落女生说:“那不打扰你了舒舒
挂了电话季舒楹若有所思。
在客厅里拉伸了一下身体简单地舒展活络了一下身骨季舒楹回房了。
只是刚回房间不久就听到外面防盗门开的声音‘欢迎回家’的机械男声之后厚重的门被关上。
而后是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季舒楹打开门探头探脑地观望了一下浴室里的灯亮着淅淅沥沥的沐浴声传来。
再过了一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纠结了几下季舒楹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里面的人说抬眼看了下门口“什么事?”
季舒楹走进来在书桌旁停下先打量了一圈周围。
裴远之刚洗完澡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很松散的姿态书房里薄荷沐浴露的清爽味道很清晰还有几丝别的香气。
书桌依然简洁得过分深色的木纹上一台笔记本、反扣过来的手机一个笔筒。
却多了一个别的。
季舒楹一眼看到笔记本旁边放着的冰川杯几颗冰球浸在醇厚透明的酒液里咕噜噜地冒着冷气杯壁上还挂着冰凉的水汽。
旁边是一瓶金黄的麦卡伦25年。
怪不得她近了之后还闻到了一点很淡的酒精味道。
季舒楹秀眉微蹙“你喝酒了?”
“一点不多。”裴远之说。
谁能好人晚上加班工作还顺带喝威士忌的?
季舒楹心里吐槽转而又想喝酒时的人会不会好说话一些?就像季父。
“你下午的发言稿有吗发我一份?”季舒楹手支在桌上试探道。
“你拿来做什么?”裴远之说着修长的手指执杯晃了一下。
冰球相碰撞到杯沿声响清脆。
“我们
组长说要写个学习报告。”
裴远之不置可否地轻啜了一口
季舒楹:“……”
没有没有那你问个什么?
“那PPT呢总有吧发我一份?”季舒楹不甘心再问。
“PPT只有一页。”
“……”
季舒楹无语合着他发言这么省事既没有发言稿PPT也不用做就一页打上标题和名字完事。
这学习报告她也不想写了。
“找我就这件事?”
季舒楹不说话了裴远之反而问她。
“嗯没事了。”
季舒楹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人扣住了手腕。
她指尖颤了颤回身将目光落在抓她的手腕上“……干嘛?”
他的手腕干干净净的刚洗过澡没戴腕表只有分明凸起的腕骨属于男人的大骨架扣着她的指腹温度却很热。
滚烫。
季舒楹挣扎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裴远之不然我合理怀疑你……”
裴远之注视着她忽而开口打断“什么时候见你的父母?”
嗓音还是清清淡淡的视线却一瞬不瞬攫住她。
……?
怎么突然聊到这个。
季舒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对上裴远之的黑眸。
明明喝酒小酌的人是裴远之在这样深邃幽远的目光下手腕处被扼住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季舒楹也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仿佛她也醉了一样。
“嗯?”裴远之尾音轻微扬起低沉不清的音节从喉间滚出。
手里的动作还是没松。
季舒楹回过神来“下个月吧我妈妈下个月过生日届时刚好。”
“……行。”裴远之松了手。?
就为了问她这件事?
季舒楹摸不着头脑不懂裴远之怎么想的不欲再纠结转身就要离开。
“季舒楹。”
身后的人又叫住她。
季舒楹转头漂亮的荔枝眼有些不耐烦了“你有什么事能不能一次性说……”
“下午的发言我简单口述给你。”
裴远之下巴微抬示意了下她手中的手机“你可以录音下来用软件转文字。”
季舒楹迟疑着对上他的视线。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裴远之侧头看了下电脑上的时间再度开口:“九点十分我有个线上会议还有十分钟确定要继续浪费时间吗?”
“……”
不记白不记。
季舒楹果断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按钮。
于是裴远之把他下午讲的内容用高度总结
概括的话又简单讲了一遍,二十分钟的内容直接浓缩成三分钟。
走之前,季舒楹又问:“你说的可以录音转文字的软件,能不能把安装包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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