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善足尖轻点,飞身,翩翩然落定宝船云台。

甫一站稳,她便发觉这云槎甚是奇异。

外部看似玲珑小巧,内部倒是暗藏乾坤。

周遭亭阁回廊,疏落有致,景别延伸之广远超目视之界,显然是内嵌了拓展空间的阵法。

思及此,她并未跟随兰殊,而是独自信步徐行于琼廊,神识一寸寸铺开。

数息之后,陈妙善抿唇,不禁赞叹这仙门底蕴之深,着实让她好生羡慕。

只因她竟在甲板雕纹、飞檐兽首、乃至舱室悬珠之内,先后发现了数个浑然一体的阵枢节点。

一处阵眼,以千年沉水木为基,木气绵绵不绝,催动云雨,撑托宝船。

一处阵眼,秘藏土石于暗格,戊土厚德载物,恰恰撑开船身这芥子须弥的广大空间。

另一处阵眼,金火相生,符文盘绕,刻在桅杆,充当这宝船无形的灵盾中枢。

……

诸般用处各异的阵法同存一器,非但未相抵触,反而在此处被梳理调和、周流,轮转不休。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环环相扣,生生不息。

“竟是窃造化以演五行,借周天轮转之力固本。”

“当真玄妙至极。”

陈妙善感慨,洞彻这造船者的用意后,深感自己认知浅薄。

此阵不能以蛮力对抗,外力越强,其内五行流转愈快,彼此消长转化,自成一方稳定的小世界。

巧夺天工。

陈妙善少见的对此对“造物之奇”大为赞赏。

恰好在此时,兰殊落于她身侧。

陈妙善也不多言,开门见山。

“兰长老既以生死劫,邀我相助,应当不会吝啬。”

“中玉脱险后……”

她轻拂过船舷,“此云槎的构造图本能否予我一份?”

兰殊闻言,未置可否。

她拂袖,再看去,一卷玉简出现在她手中。

正是这宝船的图本。

她将此构造图纸,递给陈妙善,如同递寻常书札般,好似不值一提。

“区区图本小道,何值‘酬’字?阁下若喜,只管取观便是。”

话毕,兰殊敛衽躬身,郑重行礼,“我在此立诺——”

“若此番蒙阁下襄助,令中玉脱此死厄幽关。”

“莫说这方寸图卷……”

她抬眸,视线扫过整艘船,“纵是这整艘云汉仙槎……连同其船身所载之物,内内外外尽可赠予阁下。”

“我白玉京上至十二峰掌教真人,下至三千外门行走弟子。”

“愿奉尊驾为‘云中贵主’。但有所需,莫敢不从!”

此诺一出,平地起惊雷。

饶是陈妙善心思老成,也不由得被这泼天“价码”弄得哑然失笑。

“兰长老,此诺太重了。”

“晚辈方才戏言,岂可当真?”

她轻轻一弹那玉简,示意手中有了此物已经满足。

“得此阵图真传,足慰吾心。至于云槎琼阁……”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岂敢效螣蛇贪天,贪得无厌最后徒惹因果缠身?”

陈妙善深谙一个道理——

世间最沉之物,非金山玉海,乃未了人情。

有形之宝易得,无形之债难偿。

兰殊是何等聪慧之人,自然知晓陈妙善未说明的心思。

二人对视一眼,明镜映心湖,互相都极为通透。

兰殊莞尔颔首,从善如流,应答:“既如此……”

“阁下日后若至开悟境……”

她翻腕取出一枚雕琢有云鹤松涛的玉佩,奉于陈妙善面前。

“有求,皆可以‘白玉京兰殊’之名示之。”

“但凡阁下所求未悖天和,我与白玉京上下当竭——力——以——应。”

兰殊此句落定,陈妙善垂眸敛去眼中欣喜。

她可还没忘陈宓前辈口中那《不灭金身炼体决》的后半卷就在这开悟境。

待太康陈氏的事一了结,她便动身前往开悟境寻找这功法。

陈妙善有预感,这《不灭金身炼体决》将是她突破登天三重,有望臻至下一境“问道”的一丝契机!

“如此,妙善……便先行谢过兰长老厚谊了。”

陈妙善接过那枚温润白玉,指尖灵光微闪,将其挂于腰间。

而后,船舷光影流动。

二人周边,陆续有白玉京弟子执礼现身,身影穿梭于琼阶玉廊之间。

陈妙善垂眸。

想来是兰殊见二人已达成共识,这才放开了限制。

随心念改变方位,在这方小世界里,移形换影只在修者一念直接。

这宝船的配置比她想的还要复杂百倍。

她们当真只是为了帮单中玉渡劫吗?

这阵势是否太夸张了?

一阵清铃声由远及近——

“前辈!兰殊姨姨!”

单中玉远远瞧见两人,眸子一亮,奔至两人跟前。

“我此前还与姨姨争执呢。”

“此去碧渊觅捕鲛人,我说该由我出面请动前辈同行。”

“若有前辈指引,灵渊险壑当视若坦途,一路顺遂。”

“可兰殊姨姨她呀……” 她头一仰,极为不服气,又瞥了兰殊一眼,“偏要自己担着!不过嘛——”

单中玉笑得眉眼弯弯,俏生生指了指陈妙善,“看前辈卓然立于云槎之上……想来姨姨定是说服了前辈同行。”

陈妙善眸光微动,不着痕迹般掠过兰殊淡然含笑的面庞。

兰殊做事属实滴水不漏,连安抚单中玉的说辞都已准备妥善。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盯上的我?

是新立宴上,六长老献鲛人,亦或是更早?

那这碧渊灵鲛……是遮掩她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还是另有他用?

陈妙善面上不显心思,“自然。兰长老盛情相邀,乃妙善之幸,岂能推辞?”

“更何况……”

她目光似无意扫过某处未处理干净的血迹,“我顺手将这叛出你白玉京门户的李稳……缉拿回船了。”

单中玉闻言,更是欣喜,却也对此颇为诧异。

毕竟叛逃一事传到陈妙善耳中,不过一个时辰。

“前辈是如何于这茫茫洲陆、瞬息间锁其行踪?”

“莫非,前辈登天之境,神念……已覆尽这浩渺鸿洲不成?”

陈妙善轻轻挑眉,摇头。

“非也。”

“能寻得行踪,只因他行了一桩蠢事。”

“后山那惑心‘妖物’,蛊得他神魂颠倒,竟去乐林那六长老府邸……”陈妙善不屑,嗤笑,“意图策反于我族中六长老,伙同他一同逃亡。”

“而我身为太康陈氏族长,因念及阖族安危,早于新立之宴上,在每一脉亲族识海之内……”

陈妙善话语一顿,指尖凝起一缕宛若蛛丝的灵气,缠绕在腕上。

仔细看去,那灵丝尾端又分割出数道若有若无的金线,飘荡。

“……悄然种下了一枚灵引。”

“只要他们尚在灵枢境之内。”陈妙善的目光,仿佛穿透船舷,俯瞰着下方苍茫大地上行走的太康陈氏族人。

“其一呼一吸,一动一静,乃至安危祸福……”

最后四字,一字一句间都带着绝对掌控的狂妄,“皆在我掌观之下。”

陈玄青死就死在他还是轻看了陈妙善。

即使这个世道人人都知道女人是天生的仙道灵胚。

即使陈妙善这个女人在夺舍他后的修为早就臻至登天三重,杀他只在一念之间。

即使陈妙善这个女人在夺舍他后以一己之力灭了太康陈氏主家满门,留他一命也只是玩乐观赏。

陈玄青还是会看不起陈妙善,看不起女人。

这也许和鸿洲是几千年前的仙朝旧都有关系。

旧仙朝被覆灭后,残存势力分裂、分化,成为氏族,统治着鸿洲。

而被旧仙朝统治的他们已然被一代代自主驯化成了小头畸形、大头萎缩的蠢物。

可别瞧着鸿洲各氏族面上不显,他们心里门清得很,向来轻视着几千年前才崛起的女修。

愚蠢的会像陈玄青这样正面“硬刚”,而聪明的会选择同化女修。

拿族规教条约束、利用她们。

让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鸿洲氏族的拥护者,被迫成为武器,沦为器物。

就像,她的族姐陈延吉。

表面看她亦是受益者,所以她拥护。

可她付出的成本太高了,而那些男人,出生在太康陈氏的男人,只需要长根吊。

也不知道这吊是什么稀罕物,陈玄青长了根吊,就自以为无敌了。

一“吊”障目。

陈妙善杀他,就和碾死蚂蚁无二般。

神奇的是,陈妙善既不是仙灵道胚的受益者,亦不是旧仙朝秩序的拥护者。

她的一切都源于她自己。

她的失败、她的成功,造就了现在的陈妙善,这个强大的女人。

但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她不受约束,随心所欲,无法管教。

祸端。

兰殊思绪回转,望向身侧的单中玉——

果不其然,单中玉几乎是看到这个陈妙善施展术法,就按捺不住,扑到陈妙善袍袖之前。

“前辈!前辈!这灵引,是如何成就的通玄手段?也是您……自开山门的无上妙法吗?”

她激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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