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雪一沾枕头就睡,丝毫不知道这事。她瞪大眼看许橙,许橙红了脸。
昨天晚上,她的确打了手电筒。
许橙嘴里还塞着牙刷,白白的泡沫糊了一嘴,不好说话。
唐小雪扭过头,从镜子里朝郑婷翻个大大的白眼,哗啦啦倒完牙杯里的水,牙刷咚地一声掷进杯子里,用力很大。
“怎么,规定了只有你一个人能弄到十二点?认真这么久,也没看进个前二十前十的,有什么用啊。”唐小雪扯下毛巾擦脸。
还要吃早饭赶早读,郑婷不和唐小雪吵,毛巾狠狠地往架子上一挂,哼一声走了。
在食堂吃饭,唐小雪有点不高兴。她端了餐盘坐下,也不动筷子,板着脸说:“许橙,你这学期还真和郑婷学啊?晚上是拿来睡觉休息的,没有必要这样读书吧。现在刚开学,最近又没考试,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没有。”许橙垂着视线,舀碗里的白粥,“我昨天睡不着,在看杂志呢。”
“哦,那就好。”唐小雪绽开微笑,“你别和郑婷学,我最看不上死读书的人了。”
许橙把一个奶黄包放到唐小雪餐盘里,唐小雪喜欢吃这个。她大嚼起来,许橙也没再说别的话,大口吃起饭。
唐小雪吃饭比较磨蹭,因为懒得那么早去教室。不过,吃饭确实是细嚼慢咽比较好,其他事情再急,也不能急睡觉和吃饭。于是平常吃饭,许橙都慢慢来。
但今天,她吃得着急。
“我要去校门口一下,我外婆送了东西过来。”许橙察言观色,见唐小雪没显出什么异常,才继续说,“那我先走了?你再吃一会儿吧,离早读还有很长时间呢。”
唐小雪看了看表,说:“不着急呀,你再等我五分钟嘛,我和你一起去啊。”
许橙的手已经放在餐盘上了,这会儿又松开。她再三想说话,可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急得脸都开始烫了。
“真巧真巧,周大神我们坐这儿吧。”张多多捧着碗面条过来,周谨一在他身后,“唐小雪你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
食堂的桌子,一桌刚好能坐四个人。现在正是用餐高峰,没多少空闲的桌子了。
“那怎么啦?”唐小雪瞅一眼张多多的碗,“早上吃面条要撑死了。”
趁他们说话,许橙说:“那我先去拿东西啦,你们慢慢吃吧,现在还早呢。”
唐小雪还在问周谨一吃的那个饼是什么馅,闻言,忙里抽闲地说了句“行吧行吧”。
食堂灯火通明,外面的天空却是半明半暗,西天还有一撇儿月影没落下去。
刚巧六点,教学楼只有寥寥几个班亮了灯,大多数人还在食堂吃饭。
许橙加快脚步,径直走去高一楼。
她撒谎。
许橙不擅长撒谎。
冬天的早晨,冷色调的安静,万物全隐匿了呼吸,萧萧北风里全是她忽略不了的心跳。扑通,扑通,一直扑通到四楼。
许橙在林凡的座位边停下。
就在这一刻,窗外不知哪处枯枝断裂,声响清脆。她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人,心跳猛地一滞,继而紧锣密鼓,敲敲打打。
许橙抬头望去,榉树肃肃地立着。
树看见她了,还好,树不会说话。
许橙拿出帆布袋里藏着的东西。
一封信。
信封是纯白色,简洁素净,只印了几颗圆滚滚的卡通橙子,没有其他花纹。
这是许橙去年在新华书店买的,这个印花她特别喜欢,一直舍不得用。
已经有三封信在这里,不止她看见的那一抹粉,可能晚自习刚下课就有人来送。
这个年代,2013年,网络聊天已经兴盛,微信还不流行,但大家都用Q.Q,可惜学校禁止电子产品,文字和书信,只好当仁不让地承担起它古老的职责。
云中谁寄锦书来?【1】
一笔一画,一撇一捺,有时并不成段,可能只是一首诗、一行句,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心事,尽在这些小小的方块字里了。
许橙把自己的信压在最下面。
回到座位,她却如坐针毡。打开了语文书,那些方方正正的宋体字是跳着的,这里一个,那里一个,就是跳不进脑袋里。
因为许橙知道,这样不对。
不对。很不对。非常不对。
许橙想把信拿回来。
昨天晚上脑子一热写了信,那也罢了。今天早上冷风吹着,照理应该清醒,可自己还是把信送了出去,还为这个对唐小雪撒了谎。
许橙担心,自己是不是发了烧,把好好的脑袋给烧坏了。手背往额头一贴,还真是烫的,脸颊也是烫的。
她下了决心,噌地站起身。
“许橙,你今天来得这么早呀?”孙佳怡走进教室,笑容满满地和许橙打招呼。
许橙僵僵地站在原地,僵僵地和孙佳怡打招呼,然后,跌坐回她的位置。
同学陆续进了教室。
许橙想哭。
没关系。
她没有署名,并且是用左手写的字。林凡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是她写的。
林凡今天来得迟,踩点到的。
他看到桌面上那些信,一点也没惊讶,随手把它们往旁边一抹,书包往椅背上一挂,拿出水杯,很潇洒地出门灌水。
站在讲台上领读早读的许橙,又开始看窗外的鸟。她发烧发得厉害,手心都冒汗。
许橙忽然想起一件事,林凡会把那些信丢掉。一时,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林凡纯属是觉得千篇一律。
刚开始收到这些东西,他还有点儿兴趣,会拆开看。后来发现写得都差不多,甚至有些太肉麻,有些又太文青,他就不看了。退又没法退,收也不想收,那就丢掉。
开学第一次早读,大家都没调整过来,还处在休假状态,声音有气无力,站姿也特别随意,像滩烂泥,靠在墙上,或者趴在书堆上。
马中海来巡视,一下子火冒三丈。早读没精神那就是学习没精神,学习没精神那就是高考要玩完,高考玩完那就是云中玩完。
是可忍,孰不可忍。马中海吹胡子瞪眼地大骂一通,读书的声音终于响了上去。
可没过一会儿,以第四组角落为圆心,声音渐次收了,最后整个班都安静。
许橙在讲台上,离得远,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林凡的位置没人。他这人不爱背书,她了解,真不知道他文科是怎么学好的。
要命的是,马中海站在过道,右手拿着一叠信,往左手掌心打得啪啪响。
手上的语文书都掉了,砰的一声,许橙的魂吓得差点飞走。不过没人注意她,大家都在看马中海。
马中海摇身一变,变成海关稽查,把三四组所有人的桌面都检查了一遍,还不放心,书一本本推开翻开看,免得有些人偷藏在书里。
他的重点对象是周谨一和陈秋语。陈秋语特别聪明,藏得很快,没让马中海抓住。
情人节,男生当然也送东西。有些男生写起情书比女生还肉麻,唐小雪说这都是网络发达的缘故,不知道他们上哪儿找来那么多看一眼就掉一地鸡皮疙瘩的话。
马中海从周谨一那里拿出三封信。
“好啊!心思都没放在学习上,搞这种不正经的东西!”马中海把信啪地往张多多桌子上一扔,“把这些写信的人的名字都念出来,警告处分!以儆效尤!”
张多多小声提醒:“马老师你不知道,现在的人都爱匿名写信,念出来那也不是真名,没有用。”
“让你念就念!”马中海一瞪眼,他最痛恨的就是学生跟他唱反调。
孙佳怡坐第一排,悄悄和许橙八卦,这次过年回来,马中海脸上多了两条疤,是被他老婆抓的,现在两个人正闹离婚。到了情人节,他当然看不得学生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许橙的嗓子干得要冒烟,费力地吞下一口口水。现在,她觉得自己生平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写信不留名。
不过,也没留开头称呼。
“林凡同学,咳咳咳……我关注你很久了,咳咳咳……”张多多掐着嗓子说,“不好意思马老师咳咳咳……我这两天重感冒,咳咳咳……”
马中海没了耐心,一把扯过信,振振有词,唾沫横飞:“高中写这种东西,我倒是要看看这几个人还考不考得上大学!念出来,就是给你们树个标牌,以后好好盯着看!”
马中海三下五除二拆开信,自己念:“林凡同学,十分幸运能和你在同一层楼,自从注意到你,我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你身上移开……有这份专注力不如多读点书!”
上面的几封信是林凡的,都被拆了,下面是周谨一的。马中海起了兴致,一封接着一封拆开念,没有停的意思。
多数人看热闹,憋着笑伸着脖子瞧,只有几个女生愤愤不平,但也不敢说什么。
马中海又拆一封,一看,一声冷笑:“学习学不明白也就算了,连写个信也写不明白?写情书连抬头都没有?写给谁看?”
许橙知道了,现在在马中海手上的,是她的那一封。她不忍直视,认命地偏开视线。
张多多和周谨一打听:“周大神,这是给凡哥的还是给你的?”
周谨一也不知道。他早上到教室,随手把信一放就早读了,没具体看。
许橙偏开的视线里,看到林凡。他握着水杯从后门走进,看到班里的情况,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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