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在眼里,她轻轻眨了一下,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没说话。

楚稷盯着她,她也望着楚稷。

无力地较劲,恰如被反剪的双手。

既不能反抗,倒不如乖乖配合,说不定能保下自己的命。

想通以后,微月开口:“珠子就在里面。”

楚稷丢给一旁肃衣卫一个眼神,让他将包袱打开。

他起身回到檐下,将目光重新放回棋盘,仿佛方才的事只是个小插曲。

谢铮缓缓敲打着椅手,肃衣卫随即将从包袱中搜出的木盒呈上。

“禀大人,玉珠就在里面。”

他抬眼,视线紧盯着木盒,随后将其接过。

楚稷仰头喝茶,紧随的目光被掩去了几分。

广袖之下,他的手慢慢合拢,等待着谢铮的反应。

他本就是想借由柳叶的手将这颗假玉珠交到谢铮手上,现在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谢铮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枚银簪和一颗玉珠,他拿起玉珠放在手中端详,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边,楚稷放下茶杯,问道:“如何,不知世伯要找的,是不是这颗珠子?”

谢铮未说话,只细细地盯着手中的东西。

半晌,他将玉珠放回木盒,抬眼对上楚稷的视线。

他眼中浮现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缓缓道:“如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楚稷的笑停在脸上:“世伯的意思是?”

“这玉珠,”谢铮指了指木盒,“是货真价实的传国之玉。”

“这天下之玉,各色各样,品类众多,世伯何以一眼识出这便是传国玉玺上的玉。”

谢铮笑问:“我不认识得它,难道你认得?”

他语气稍重,脸上却半作玩笑样,故意打趣他。

楚稷忙道:“子萦不敢,世伯的眼光向来锐利,定是不会认错的。”

“是了,”谢铮心情大好,吩咐一旁的肃衣卫,“拿下去吧。”

微月跪在阶下,视线追随着木盒,随后又看向檐下。

她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打转,最后停留在楚稷身上。

那人仿若未觉,悠哉地盯着手中的棋子。

倒是谢铮,偏过头来看她。

这位国之首辅,此前微月只在旁人口中听闻,如今亲眼见了,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凶神恶煞。

他既不显山也不露水,只蜻蜓点水一般略了她一眼。

停滞许久的棋盘再次落下一枚白子,谢铮不紧不慢,似乎抓人的目的不是他的重点,这局棋才是。

他等待对方落子,边问:“为臣者,当为何?”

楚稷想了想,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那不该为的,又是什么?”

“不该为……”他停顿,手中的棋子也停下。

谢铮身子前倾,拿过他手中的黑子:“你如今已是吏部左侍郎,太后也对你多有赞许,离开了我,前程远大。”

楚稷抬眼,双眼如沉水,水底透出一丝警惕。

“庆功宴上,陛下以为我多有反对,其实我并未在意。子萦,你从小便随我长大,性子也像我,这世上,除了你的父亲,恐怕就只有你最了解我。既了解我,你该知道我所烦扰的,并非朝堂各派之间的争端。”

“年轻时,我随先帝一起征战沙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留神便会人头落地。只有无畏者才能上战马,也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从那时起我便明白,一国之君,人皆可为之,但一国之栋梁,非能者不能胜之,国之立者,无关乎王侯将相。”

他将黑子放在棋盘上,鹰眼锐利,紧盯楚稷。

“你的才能,并不在我之下,只要能为国所用,哪里都是正途。”

“只除了一个。”他停顿,视线转向微月。

“那就是反贼。”

反贼二字落了重音,宛如一块重石压在楚稷心中,他面无表情回应着谢铮的审度,心却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泛着刺痛。

反贼,何谓反贼,反的是什么,究竟谁才是贼?

谋逆的罪名定下那日,他爹的头发一夜花白,清早的登闻鼓还未敲响第一声,肃衣卫的长刀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情绪如水,水满则溢,楚稷垂下眼:“世伯以为当如何?”

谢铮收回视线:“她从前是安南王府的丫鬟,如今是你的丫鬟,若将她是前朝公主的消息传出,朝堂怕是会对你有所非议。我了解你的性子,可并非所有人都了解,你本就受你父亲的罪名影响,如今,还是不要再背上另一个叛国的罪名了。”

说着,他起身抽出一把早已备好的长剑。

“你父亲赠你的剑,还是好好留着吧。”

楚稷与微月的目光同时投在这把剑上,熟悉的剑柄与剑身,只是上面的血迹与划痕早已被清理,剑锋冰冷,似有寒气逼人,不负寒蝉之名。

谢铮将剑递给他:“你与刀,还是不太相配,今后不如用剑。”

楚稷起身接过,天上恰好一声闷雷,雨水似有变大的预兆。

谢铮背过双手,看向微月:“既是前朝公主,就不该活到今天,你来杀,最好不过。”

微月睁大眼睛,下意识望向楚稷,而那人手执长剑,眼中没有温度,正向她走来。

死亡的恐惧这一刻才真正爬上心头,可比起恐惧,更多却是不可置信。

她摇头:“我不是什么公主,这只是我娘留给我的簪子,求大人明鉴。”

他脚步一顿,见微月低下头,将身子匍匐在地,口中哀求道:“求大人明鉴。”

她跪倒在地,他立在她身前,檐下谢铮坐着喝茶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雨水浸湿衣裙,冰冷的触感让她不住颤抖,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遥坐高堂的掌权者只需要一句话便可决定她的生死。

皇帝是,首辅是,楚稷也是。

她日日叫着公子,但在更多人口中,他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

来人的衣袍被雨水沾湿,微月抬起头,长剑近在眼前。

那日在王府,她在草丛中捡到了这把剑,上面还沾着他的血。

她顺着剑往上看,对上他的双眼。

他嘴角浅弯,眉目舒展,像是个超度亡魂的慈僧。

“公主,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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