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港城,三不管城寨。

遮天蔽日,锣鼓喧天,本就只能错身而过的窄巷里此刻被堵得水泄不通。

前面被人围出一块空地,也不过方寸之大。

凑热闹的,吃瓜的,巷子里的商户探头而出,楼上的住户更是倾巢而出,从斑驳锈迹的楼梯上疾步下来。

“快走,到时间了,看新娘子咯。”

“听说大威哥娶的是个北妹?”

“你个扑街,不要命了,人家现在是振威大嫂。”

“听说个女靓过港姐……”

甚至是路过的都不得不堵在这一处,只因前后都走不通。

临近中午,毒辣的太阳也从层层叠叠的屋檐缝隙中强硬地灌入几缕,热量在接踵摩肩的人群中传递发散,风却没有太阳强势,灌不进遮天蔽日的巷子里,于是这些人如同被塞进罐头的沙丁鱼被硬烤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劣质食物,臭汗,随处可见的腐臭垃圾,甚至还有穿街走巷的老鼠……

两边楼上不时掉下味道味道怪异的水滴,这些拥堵的人都司空见惯,用手抹一把头发,甘愿在此屏住呼吸也要见证城寨大威哥娶老婆的大事。

毕竟大威哥是城寨大佬,他为了庆祝自己结婚免去了这边半年的保护费,总归是给了街坊大实惠。

大威哥娶老婆,不过是从左边楼娶到右边楼。

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马仔从右边的振兴楼腾腾地下来,为首的是个瘦竹竿的年轻人,染着白发,他挥挥手:“各位街坊,今天是威哥的喜事,等阵都去龙凤楼,饮杯食饭,人人有份。”

有街坊大胆问:“高佬,有没有利是派?”

“派你个大头鬼,食饭还不够?”

大家哄笑,高佬示意大家收声,威哥马上要下来去隔壁楼接新娘子。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翘首以盼的大威哥一身大红的中式吉服从狭窄楼梯上转下来,男人身材魁梧,眉目锋利,左边眉毛上的长疤被遮瑕后褪去了凶相,倒显出几分温柔质感,大概因为办喜事,眉眼都盛满笑意,没有一丝平日那凶神恶煞的狠劲,胸前别的那朵大红花还添了几分喜感。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笑眯眯地穿过围观人群,抬脚往对面楼上去。

新娘子住在十二楼,没有电梯,红色吉服擦过锈迹斑斑的栏杆,一行接新娘的马仔把狭窄的楼梯踏得气动山河,灰尘震天,转眼间就到了目的地。

新娘子这边就没那么喜庆了。

光线昏暗,斑驳的白墙挂着要掉不掉的墙皮,逼仄的空间里塞了三个女人,一张似乎随时能散架的高低床,衣柜敞开着露出五颜六色的衣服,大多是不成形,布料极少的太妹装,新娘子看到这些开染坊一样的衣服,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最多不过十平的房间里透不进更多的光亮,梳妆好的新娘子珠光宝气,倒是把房间照亮了些,簇新的红色裙褂,脖子上挂着两串手指粗的黄金项链,两边手腕上同样是闪瞎人眼的黄金链子。

不只是这两处,耳环,头上的发饰都是清一色的黄金质地。

这有些刺眼的黄金光环没让她俗气,反倒是衬得新娘子的皮肤白如雪,眼神清亮,气质卓然。

房间里总共就三人,一个梳妆的,一个是小辣椒何敏,新娘子甄真坐在塑料椅上,转了转眼珠,稍微回了点神。

昨晚才穿越过来的人终于适应了一点环境,顺便捋清楚了自己的困境。

她只知道自己穿书了,马上要嫁给香江某处法外之地的城寨振威帮的坐馆大威哥,只是具体剧情,她暂时还不太清楚。

这本叫“八零香江影后”的玛丽苏小说,绝对不是以原身甄真为主角的,她只是个被提了几次名字的炮灰女配。

原主从大陆来香江找亲生父母,找到城寨地址发现他们早就死了,只能苟活,最后被大威哥看中,算有了依靠。

穿书前,她看了几眼小说,对剧情模糊地很,只记住了几个主要角色的名字。

所以,甄真一早上都很懵懂,任由化妆师摆布自己的脸。

这会从镜子里一看,甄真像看到个八十年代港片里的红衣女鬼,脸被涂得太白,腮红又太红,像猴子屁股。

要不是原身这张脸实在过硬,这个妆造就很难评。

化妆师还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猛地一顿夸,小辣椒撇撇嘴,心不在焉地冷嗤:“行了,行了,大威哥要上来了。”

说完,她皮笑肉不笑地搡搡新娘子,要不是甄真有功夫傍身,下盘稳,这一下怕是要摔到地上。

“快点啊,别让威哥等久了。”这人满脸不耐烦,拽着她就要往门口去。

甄真默默看了一早上,算看出点门道。

这个何敏外号小辣椒,是振威帮里的为数不多的女人,大威哥派她来给原身做伴娘,她从早上进到这个房间就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没正眼看过甄真。

这会的动作又粗鲁,摆明了给她难堪。

甄真暗暗在手上用了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徐敏拉退了几步,却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清亮眼中荡开笑意,说:“哪里有新娘子主动去开门的。”

“我没娘家人在这里,大威哥让你来做伴娘,你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去拦住门,让他们给红包……”

她要给自己留出足够多的时间谋划,就算是穿书了,她也不想这么和一个陌生男人结婚洞房。

况且男人还是个混社团的,想想就让她这个嫉恶如仇的武术世家传人膈应。

何敏愣了一秒,拉下脸奚落:“一个偷渡来的北妹,你也配?”

化妆师年纪大一点,赶紧打圆场:“哎哟,小辣椒,今天是威哥大日子,你别找事。”

“大嫂说的对,新娘子不能去开门的。”

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化妆师立刻站到门前抵住门,大嗓门直叫:“想接新娘子,拿红包来……”

这话引的楼梯上的男人们哄笑成一团。

“大威哥,有人为难你哦。”

“花婆,你胆够肥,大威哥都等不及见阿嫂了。”

“开门,开门……”

外面一片嘈杂,甄真正襟危坐,两手扣在一起,手心捏的越加紧了。

这个架势,今天这个婚是必须得结了。

时间太仓促,这里的地势又狭窄,一条条小巷子如同蛛丝网一般,她现在连路都认不得,要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红包拿来!”化妆师依然在刁难门外的人。

有道很雄浑的男声传来:“好,红包而已,给。”

“有多少,给多少。”

甄真挑眉看着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红包雨,忽然清明了许多,几行字电光火石间闪现在脑中。

【振威帮的大威哥在结婚当天被人打死,大嫂是个贪慕虚荣的,转头跟了龙虎帮的座馆……】

这是原书中的剧情。

“……”甄真无语了两秒,所以她这个炮灰一直在黑社团里打转,还水性杨花。

重要的是,大威今天会死?

就在她愣神的这会,红包雨已经越堆越多,化妆师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辣椒的脸色已经铁青。

门就在这一刹那被挤开。

打头的应该就是原身的丈夫,大威哥。

甄真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位名震港城的社团大哥风采,耳边有飕飕的气流声划过。

她意识到是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一声震耳的木仓声划破鼎沸人声,让嬉闹的世界短暂地进入沉默真空。

甄真的心猛地一揪,她不想和陌生男人结婚,可更加不愿意看到人命官司。

几秒死寂的沉默后,马仔们撕心裂肺的喊声震动了整个街区。

“刚刚是谁开的木仓!”

“搜,赶紧搜!”

那人立刻仰躺了下去,胸口的红花被打出了一个洞,汩汩的鲜血瞬间浸透了红花,分不清到底哪个更红。

甄真以极快的速度俯身下去托住他,死死按住伤口,“去搜对面那栋楼,但是先救人!”

“叫救护车!”

“救护车?”有个圆滚滚的马仔重复道,“救护车也进不来。”

“……”甄真倒是忘记了,城寨太窄,而且和外界几乎隔绝,什么都自成一体,尽管手心已经全部染红,她还是竭力在按伤口,破音喊道,“那总有医生吧?还愣着干什么?”

“对,对……”

马仔们着急忙慌地往门口涌。

甄真却感觉不妙,手下压着的伤口不断有鲜血冒出来,这样的速度坚持不了多久。

她的手背忽然被一双大手压住,甄真凝神看去,和受伤的男人视线撞在一起。

浓眉阔目,眼神里还藏着不动声色的凶横和坚硬,可惜只维持了几秒就慢慢失了神采。

那人费劲地睁着眼,薄唇翕动,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词:“阿妈……”

“阿廷……”

“还有兄弟们。”

“你照顾。”

甄真一头雾水,反映过来的小辣椒却听懂了,哆嗦着声音回应:“大威哥,你别吓我,你会没事的。”

“廷仔,还有红姨都在家里等你的。”

“我都和你说了,不要娶这个女人,她会给你惹麻烦的……”

*

子弹穿过大动脉,就算在现代,人的存活几率几乎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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