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病了。

一整个晚上,李怀舟都在尝试对她进行剖析。

连日以来,他和姜柔的对话停留在礼貌寒暄,虽然还算聊得来,但总像隔着一层薄膜,触不到社交距离下真实的彼此。

这场突发的感冒,意外融化了边界。

言语中,姜柔有意避开家庭。

出于对连环杀人案的担忧,她有两个室友回到父母庇护之下,那她呢?

卧病在床,却“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她的父母即使并非本市人,没办法第一时间赶来照料,知道女儿生病,也应该关心几句才是。

姜柔还说,她生病靠硬捱。

借由一句句零散的言语碎片,李怀舟拼凑出姜柔的更多部分。

关怀缺失造就的独立,独自挺过病痛的倔强,以及对温暖的隐秘渴求。

这理所当然地导致,她期望被关心,也依赖旁人给予的照顾。

没认清这一点前,李怀舟一直心有困惑,虽说便利店里食物不少,但能吃晚餐的地方满大街都是,姜柔何必三天两头来一趟?

这个疑问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也许姜柔需要的,不是关东煮或饭团,而是一方空间里亮着的灯,和食物沸腾的热气中,有人问“今天过得怎样”的归属感。

室友们离开后,她在学校没剩下多少朋友,又得不到来自家庭的温情,太过孤单,急切需要一个用作慰藉的情感宣泄口——

从目前来看,正是李怀舟。

把一切想通后,李怀舟有了新的思考。

在此之前,他对姜柔的印象近乎完美无缺,家庭和睦、外向活泼、天之骄子……

眼下看来,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原来她也有失意落魄的一面。

原来她也孤身一人。

原来她的父母也——

姜柔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这是种糟糕的状况。

一旦他滋生出诸如此类的想法,姜柔便不再是个纯粹的猎物,从随时可以撕掉的标签,成了真实立体的人。

李怀舟强迫自己,止住探究的欲望。

病好后,姜柔邀请他去喂猫。

与她相反,李怀舟对动物生不出喜爱,喂猫这种同情心泛滥的事,在过去和他绝缘。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李怀舟刚要张口,理智像铁钳扼住他的喉咙。

不对。

这是个机会。

接近她的机会、观察她的机会、在更自然的环境下,了解她独行路线,以便对她下杀手的机会。

便利店监控太多,交谈也受限于店员与顾客的身份,而夜晚空旷的地铁站口,是绝佳的场景转换。

更重要的是,借由喂猫一事,足以加深联系,让姜柔习惯他的存在,降低未来的警惕。

电光石火间,李怀舟有了决断。

“好。”

他说:“稍等,我很快下班。”

*

傍晚六点。

认识这么多天以来,李怀舟第一次和姜柔同时迈出便利店大门,呼啸的风劈头盖脸扑上来,他裹紧外套。

“好冷,骨头都要结冰了——”

姜柔打着哆嗦,往掌心哈热气:“你跟我来。”

她喂过不少次猫,对附近的街道了熟于心,没过多久,带李怀舟来到一条小巷。

巷子不深,两边是高耸的老式居民楼,一扇扇格子窗漏出光与影,将雪地割裂成明暗交错的棋盘。

一只黑猫向两人投来警惕的审视,飞快掠过墙根。

姜柔打开双肩包,拿出提前备好的纸碗,盛上猫粮,逐一放在墙角。

“喂猫一定要用干净的容器。”

姜柔不愿惊扰这里的寂静,声音压得很低:“如果直接把猫粮洒在地上,可能导致猫咪的口腔发炎。”

李怀舟随意“嗯”了声,视线轻如羽毛,扫过她侧脸。

比起猫,他对姜柔的兴致更浓。

来到室外,她的朝气未曾消减。

这条巷道称不上干净,随处可见装满垃圾的黑色塑料袋、不知从哪家窗口扔下的腐烂菜叶、被踩踏成污黑色的雪水,两侧高墙投下厚重的影子,光影半明半昧。

唯独在姜柔站立的方寸之地,连积雪都显得皎洁。

一阵北风穿过小巷,她的碎发蓬松摇曳,像株肆意生长的蒲公英。

摆好碗,姜柔后退几步。

“冬天太冷,食物也少,是流浪猫最难熬的日子。”

她说:“投喂些食物,或许能帮它们度过这场雪。”

姜柔所说的内容,李怀舟一概没关心过。

他得过且过,连自己的人生都懒得在意,哪会共情几只死在雪夜的猫。

不远处的一只黑猫踱步走向食物。

姜柔笑道:“它叫巧克力,是我在这儿遇见的第一只猫。前不久,我带它做了绝育手术。”

李怀舟的表情有了变化:“绝育?”

“巧克力是母猫,生太多孩子的话,对大猫小猫都不好。”

姜柔解释:“流浪猫连养活自己都难,生下的宝宝大概率夭折,母体在这个过程中也很受折磨,寿命非常短——给流浪猫做绝育,是种有效的救助方式。”

第一只猫开始进食后,陆陆续续,来吃粮的野猫越来越多,雪上绽开深浅不一的梅花印。

黑的,白的,橘的,各种花色交织的……

李怀舟听姜柔一只只介绍:“最左边的是闹闹,三花猫,活泼爱捣蛋,叫起来跟唱歌似的;它右边是鱼丸,圆滚滚的,和丸子差不多……”

她原本是笑着在说,不知怎么,渐渐没了声响。

李怀舟心感困惑,侧头望去。

病后初愈,姜柔面色是纸样的苍白,眼眶竟在泛红。

“抱歉,让你见笑了。”

她顷刻回神,揉揉眼角:“我……前两天降温,有三只猫被冻死了,个头才那么小。”

姜柔音量渐低:“以前我来,其中一只总要蹭蹭我。”

李怀舟轻声说:“别太难过。”

他努力表露出同情的神色,心里想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怎么会有人为几只猫的死亡而哭泣?

匪夷所思。

李怀舟甚至怀疑,姜柔是否在刻意表演,然而她发红的眼圈做不了假。

他漠然地想,这是女人的通病,多愁善感,遇到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要哭哭啼啼。

“现在的宿舍禁止宠物。”

姜柔垂下睫毛:“我打算毕业了,多收留些流浪猫养在家。”

很符合她性格的一段话。

李怀舟暗暗做出判断,或许姜柔内心的感性和敏感,比他想象中更甚。

那他呢?面对这样的姜柔,他应当做出什么反应?

猫咪的咀嚼声窸窸窣窣,满地斑斓毛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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