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这是方羽自醒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清晰的怒火。
说不清，道不明。
神很少会因为子民的所作所为生气，之前醒来的愤恨更多的不过是因为威严被侵犯的愤怒。
谁会在意蝼蚁如何想，如何做呢？
总归是翻不了天。
但这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冒犯，不知好歹地玩弄他的冒犯。
企图用温柔的手段将他驯化，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所用，却又不敢将真心交付，试图用一些腌臜的方式控制住他。
于双，真是好样的。
符纸被他揉碎，从指缝滑落。
景关低着头，目不斜视，缓缓让开。
方羽踏出门槛，道：“告诉你主人，这是我为他解决的最后一个麻烦。”
景关：“是。”
……
方羽离开了于家，但也不算毫无留念。
离开前，他最后去瞧了眼于双，恰巧初露头角，少女模样的她一脸得意，周围围着鹌鹑似的小弟子。
对于他在初生便相交的好友，这是他最后的仁慈。
……
方羽一路直奔裕山，途中，见到百姓们安居乐业，即便夜间也不关门。
他不得不承认，于双确实比他更适合做这个位面的秩序维护者。
这个世界被他管理得很好。
他时常会听到许多赞扬他的声音，还有关于他的祭拜金像。
就这样，一路奔波，直到接近了裕山脚，他才停下来歇息，选了一家客栈。
“客官，要吃点什么吗？”
方羽放下灵石，“一间房，谢谢。”
“欸，好嘞。”店伙计带领着他上楼，“客官二楼雅间。”
“多谢。”
店伙计出去顺便带上了门，方羽顺势坐在了窗前，望向下方。
来到此地时，他就察觉到一丝诡异。
这个镇上的妖兽太过于多，虽说接近裕山，按理说妖兽不应该过多，更不要说妖兽还与人族同行。
裕山正攻打这此处，这些妖兽，人族竟能和平相处。
真乃奇观。
长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一名小女孩儿牵着超过她身体两倍多的狼妖逛着。
一个不稳，她平地摔倒，嗑在了青石板上。
一双鞋停在她面前。
一双手扶起她，她抬起头，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可有事？”
“我没事。”
“主人！主人！”狼妖见女孩摔倒，匆忙化形跑上前，推开方羽，扶住女孩。
方羽顿了下，收回手，不经意问道：“这狼妖很担心你。”
小女孩笑道：“是，若是我有什么事，我母亲定饶不了这畜牲。”
“畜……牲？”方羽在嘴中细细斟酌这两个字。
万物皆有灵，妖族人族魔族本就不分你我，无高低贵贱。
可这人族……竟这样践踏这狼妖。
方羽静默离开二人。
街上人来人往，几乎人人都带着一只妖兽，或大或小，亦或是化形未化形。
沿着长街深处走，集市突然变得沉重。
临近徬晚，暮色沉沉压了下来，在两旁楼的影子中，一个个用符纸与铁制笼子显现。
其中是一只只遍体鳞伤的妖兽。
他们蜷缩着，闭着眼。
万物皆有灵。
他被于双关押之前，妖族与人族一直平等共生，和平相处。
现在，这是什么？
所谓的安居乐业，竟是以另一个族群的牺牲为代价。
于双都做了些什么？
他又在做什么？
天命书突然出声：“我早就说了，你该杀了他，他早已劣迹斑斑，不为天道所容。”
“我……”方羽总觉得也许他只是一时想偏了，所以做下如此恶行。
可此事到如此地步，不需要他，天道必定会出手。
方羽将自己隐进了月色，神力从指尖冒出，商贩们如着魔了般，打开了关着妖族的笼子。
起初，妖兽们只是奇怪，随着笼子的打开，他们震惊，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一只狐妖毫发无损跑出了笼子，一只又一只的妖兽才跟着狐妖离开这些笼子，回到他们日思夜想的裕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找到长街的青石板上，繁忙声便如同锣鼓敲响一般，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妖兽呢？”
“我家的妖兽也没有了。”
“我家的也是。”
“有贼！”
“上报，快上报！定是这些妖兽趁着我们不注意，来救走了这些妖兽。”
方羽坐在房间内的窗旁，静静看着这一切。
从初生以来，因为天然的人形，他便与人族走得最近。
人族，一种充满了天真和各种想法的生灵，偶尔有一些小聪明，但都无伤大雅……
“将这些妖兽全部放回去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方羽长发松散，天命书变回书，停在他的肩上问他。
“去裕山。”
“为何不将于双杀了？明明杀了他是最简单的做法。”
“他大限降至。”
方羽摇头，手中的神力已是全盛状态。
他平静道：“于双的气运已被他耗尽，这一世，将会是他的最后一世。我想，他会将我带出来，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想让我成为于家的护家神，这样于家的香火和名望便会绵延不绝。”
他顿了一下，长叹道：“可笑。”
天命书默不作声。
方羽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他大势将去，于家将式微，我只要加入裕山，于家迟早会倾覆。”
“不太一样了，但是后面呢？”天命书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方羽神识中并未注意，他捏着指尖由神力编织而成的蝴蝶，送往裕山。
日落西山时，方羽动了动僵硬的肩，收回蝴蝶，起身道：“走吧，去裕山。”
……
裕山裕山有妖怪
妖怪凶恶又贪婪
见到妖怪莫要怕
鱼鱼仙君抓住它
抓住它
鞭挞它
折磨它
……
莫要相信它
狡猾多端阴险狡诈
……
几个孩童玩闹着，唱着童谣。
童声在方羽身后，渐渐没于沉寂……
“于双真是……作恶多端。”天命书冷不丁冒出一句。
“嗯。”
“你离开之前，这里的人族和妖族明明毫无差别，共同和谐相处……”
“嗯。”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天命书问他。“你要如何恢复原状？”
方羽停下，扶正变成了他发簪的天命书，“为何要强行恢复原状……人族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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