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晏转身走向峰顶的渡劫台，归何剑的剑鸣清越如龙吟，整座苍梧山的灵气都在向他汇聚。封之荔站在试剑台，望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被冲天而起的冰蓝光柱吞没。
光柱中，谢清晏的声音穿透云层，清晰地传到她耳边：
“封之荔，记住——”
“你是我谢清晏的弟子，从今往后，以剑护道，以心守己，不必惧任何人，不必怕任何事。”
话音落时，光柱猛地炸开，化作漫天流光，像场盛大的烟火。北无峰的雪在这一刻尽数消融，露出底下青翠的草芽。
封之荔握着守心剑，望着流光散去的方向，缓缓跪下，磕了三个头。
“弟子封之荔，谨遵师命。”
流光散尽的刹那，北无峰的灵气骤然紊乱，像被无形的手搅乱的水流。封之荔跪在试剑台，膝盖陷在消融的雪水里，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灵力波动，那是君漪长老的剑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滞涩。
她猛地抬头，只见流云峰方向腾起一抹刺目的猩红，紧接着是顾临渊的痛呼，穿透风雪落在她耳中。
“长老！”封之荔攥紧守心剑，剑穗上的玉符剧烈发烫，像是在预警。她疯了似的往峰顶跑，裙摆被残雪浸湿，却顾不上分毫，方才那光柱炸开时，她分明瞥见两道身影扑向渡劫台，用身体挡住了最狂暴的雷劫余波。
是君漪和顾临渊。
峰顶的渡劫台已裂成数块，碎石间散落着断裂的红绸，那是君漪常系在剑穗上的装饰。顾临渊半跪在废墟里，玄色宗主袍被血浸透，正用最后一丝灵力稳住君漪倒下的身体。她的左肩塌陷了一块，绯红劲装下渗出的血在雪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君漪长老！宗主！”封之荔扑过去，指尖颤抖地探向君漪的脉门，那微弱的跳动让她心脏骤停。
顾临渊咳出一口血，勉强扯出个笑：“别慌……清晏他……已顺利飞升……我们这点伤……不算什么。”他抬手按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灵虚子和楼肃……已在殿内主持事务，你……”
话未说完，他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君漪身边。
封之荔抱住两人逐渐变冷的身体，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雪又开始下了，落在他们染血的衣襟上，瞬间融化，像是谁在无声地落泪。
“苏杏晚！沈砚舟！”封之荔扬声大喊，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带最好的疗伤药来！快！”
风雪里，她的喊声撞在崖壁上，一遍遍回响，却只引来更密的雪片。守心剑忽然轻鸣，剑穗与归何剑留下的气息共鸣，散出淡淡的光，那是谢清晏留下的最后一道灵力，此刻正缓缓注入君漪和顾临渊体内，延缓着生机流逝。
封之荔望着那点微光，忽然咬紧牙关。
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了。
她，该成长了。
师尊走了，但他留下的道还在，他护着的人，她要拼死护住。
她解下守心剑，将剑穗缠在两人手腕上，转身面向云海。晨光刺破云层时，她的白衣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像一面不倒的旗。
“灵虚子长老！楼肃长老！”她的声音穿透风雪，传遍整座苍梧山，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请即刻开启护山大阵，封锁北无峰！凡欲伤我苍梧宗者，先过我封之荔这关！”
灵虚子和楼肃赶到时，北无峰已被守心剑的灵光笼罩。封之荔跪在渡劫台边，正用指尖凝聚的暖意一点点渡给君漪，侧脸沾着血污，眼神却亮得惊人。
“仙尊临走前，将宗内事务托给二位长老。”她抬头时，睫毛上的雪粒簌簌落下，“但君漪长老与宗主重伤未愈，需专人守护。弟子愿守在此处，直到他们醒来。”
灵虚子捻着念珠的手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本以为这无灵根的女娃撑不起场面，此刻却见她守在废墟前，守心剑插在身侧，竟有种以一人之力撑起半座山峰的气势。
“玄洲派那边已传来异动。”楼肃展开玉简，声音沉得像冰，“他们说清晏仙尊飞升，苍梧宗无人能镇场子，要在三月后重选六派之首。”
封之荔握住剑柄，指节泛白：“他们敢来，我便敢接。”
“你？”灵虚子挑眉，“凭你这点微末道行？”
“凭我是谢清晏的弟子。”封之荔站起身，守心剑随她动作拔出，剑光在雪地里划出凛冽的弧，“凭君漪长老教我的‘破妄剑’，凭顾宗主传我的《苍梧心法》，更凭……”她看向昏迷的两人，“他们用命护下的宗门，我死也不会让给旁人。”
楼肃忽然抚须轻笑：“好个‘死也不会让’。清晏倒是没看错人。”他将一枚玉牌递给她，“这是宗门禁地的钥匙，里面有清晏留下的疗伤圣品，你拿去救他们。宗内事务，我与灵虚子暂代，但护山之责，就交给你了。”
灵虚子哼了声，却从袖中摸出张符：“这是‘固元符’，能稳住他们的生机。别让我们失望。”
两人转身离去时，封之荔忽然道：“多谢长老。”
灵虚子脚步微顿，没回头，只丢下句：“好好练剑，别丢谢师弟的脸。”
“弟子谨记师伯教诲。”封之荔垂眸拱手，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定不负师尊所授，更不会辱没北无峰的门楣。”
她握着守心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灵虚子的话像块磨刀石，磨去了心头最后一丝怯懦，往后纵是孤身一人，也要带着师尊教的剑、悟的道，稳稳地走下去。
风雪渐停，苏杏晚和沈砚舟终于带着药箱赶来。看到废墟中的景象，苏杏晚腿一软，差点摔倒。沈砚舟扶住她，目光落在封之荔染血的白衣上，眸色沉沉：“需要帮忙吗？”
封之荔接过药箱，指尖触到冰凉的瓷瓶，忽然笑了：“帮我守好流云峰。等长老和宗主醒了，我要让他们看到，苍梧宗不仅没倒，还比从前更挺拔。”
沈砚舟深深看她一眼，拱手道：“遵命。”
苏杏晚攥着她的衣角，眼泪掉个不停：“荔荔，我留下陪你。”
封之荔擦掉她的眼泪，指尖的暖意落在她脸颊：“你去帮沈师兄清点灵田，那是苍梧宗的根基，不能乱。这里有我。”
当最后一缕药香融入风雪时，封之荔坐在两人身边，开始默写谢清晏教她的《疗伤符谱》。
朱砂在雪地上晕开，形成复杂的纹路，将三人围在中央。守心剑插在身前，剑穗轻晃，像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她忽然想起师尊教她的最后一式“归尘”。原来归于本心，不仅是不忘来路，更是在绝境里，把别人对自己的好，一点一点，还给这个世界。
远处的听雪轩里，案上的《符道精要》还摊开着，最后一页的批注旁，新添了几行娟秀的字迹：
“师尊，您看，道真的在己心。您护的天地，我会守好。”
雪光落在纸上，那字迹仿佛泛着淡淡的光，与北无峰的晨光交相辉映。
疗伤符的金光在雪地里明明灭灭，映着封之荔专注的侧脸。她已三天未曾合眼，指尖的暖意随着符纹流转，一点点渗入君漪与顾临渊的经脉。守心剑穗上的玉符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呼应。
“荔荔，喝口灵粥吧。”苏杏晚端着食盒蹲在她身边，眼圈泛红，“沈师兄说你再这样耗下去，不等他们醒，你自己先垮了。”
封之荔接过粥碗，却没动勺，目光落在君漪肩头塌陷的地方。那里的血渍已凝成暗红，可灵力探入时，仍能感觉到碎骨摩擦的滞涩。她忽然想起谢清晏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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