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柳伏意不久,他第一次试着走出药师堂。

屋外和屋内全然两个天地,尽管一样的严寒,但天高云淡,绿树成群。气息喷吐之余,感官旷然神怡。

沈听寒奔跑去往寄雪堂的茫茫雪路上,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的脚印在清虚峰留下印记,然后被雪再次掩埋。

死也不可怕,但从头至尾蜷缩着活,比让他死还要痛苦磨人。

寄雪堂合着门,沈听寒本想躲起来吓衡阳一跳,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哪怕离了药师堂满屋的灵药也能活蹦乱跳。

谁知一门之隔,他听见衡阳沉重的叹息声。

“听寒那孩子,没有同情心,我很难想象一个孩子为何才七岁就比许多邪修还要冷漠。他杀灵兽,扒皮放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都说了山下的孩子不要捡,这下好了,捡了个恶童回来,成天消耗灵药,也不知道他那赔钱身体有没有福气消受好。”

“莫要胡说,救人一命也是难得。只是他这个性,实属阴暗,我无力教化他,实在不行便只能……将他关到死吧。”

天好像陡然凉下来了。

他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走回药师堂,怎么把自己锁在屋里寸步不出。

他是一个人,但活得像笼中雀。

不如他找机会毒死几个人制造恐慌,趁机逃下山好了。堂堂灵剑派的长老,也不会为损失几十株灵药大费周章地找回他这个麻烦。

他读了很多医术,做了数不清的毒药,然而药师堂终年无人踏足,沈听寒一时不知这些穿肠毒药除了送自己上路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可人算始终不如天算,连他都觉得药师堂凄苦一片,像个牢笼,但总有人能找到犄角旮旯里几个被荒草埋住的狗洞。

他像模像样锁着的门,也被不速之客一剑挑开门闩,然后光亮侵入,夺走属于他的黑暗。

“怎么又是你?”沈听寒把玩着一小罐毒药,唇边勾着冷到极致的浅笑。

找死的人,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一个活泼耀眼到让人心里发刺的天之娇女,吞下一颗毒药,疼的穿肠凿肚,血脉喷张,什么细腻白皙的肌肤最终都会泛紫,像长久被水浸泡一般皱的难以入眼。浑身的肌肉自从服下毒药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萎缩,毒性越强,越是腐蚀血肉。

她这么漂亮,一颗毒丸下去,也就是一副枯骨套人皮。

柳伏意坐在他对面双眸明亮,从怀中掏出尚且泛着热气的甜豆包:“嗨哟,这可是我特地拜托下山的师姐从渝州带的,现在还热乎呢。我想你肯定没吃过,带给你尝尝。”

她展开牛皮纸,拣出一个来狼吞虎咽,甜腻腻的香味闯进沈听寒鼻间。

确实比他吃的这些药好闻多了。

柳伏意见他只阴沉着脸盯着她一言不发,索性在袍子上把手擦了擦,拿起另一个甜豆包上前,一手按着他脖颈一手将吃食塞进他嘴里。

“你老这么见外干什么,大家都是同门,带点东西给你吃不是很正常的吗?”

沈听寒嚼了几下,的确很甜。

因为一个甜豆包,他算是原谅了柳伏意的不请自来,收起了手中那瓶精致小巧的毒药,转而用一个更加温和的方法切入:“听说外面很有趣。我从来没出过药师堂,不如你带我出去玩一会儿?”

“好啊~我早就说你应该出去转转的嘛,成天跟这些药石灵兽呆在一起难免心情不好,心情一不好脾气就更差了。我来看你两次,你都没对我发自真心地笑过!”

她的话一旦开始就收不住,从药师堂到清虚峰山下,几乎都是柳伏意的呢喃自语,沈听寒只在她长久的静默时才会回应一个短暂的“嗯”。

他不理解,柳伏意成天泡在人堆里,怎么还有这么多话要讲。

趁着她贪玩,沈听寒转身就溜了,躲在一处草垛里,任她怎么喊怎么找也不出现。

等周边空无一人,他尝试走出东瀛山,却被一道无形的封山阵法拦住,只能忍着满腔不甘怨愤,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再次爬上山路。

药师堂内灯火通明,昏黄的烛火给室内布上一层平易近人的温馨。木门大开,从远处便能望见里面乱七八糟的兽皮尸骨都被收敛,门内立着两个人影,一位是衡阳,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就是柳伏意。

她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衡阳句句训斥她,每骂一句,戒尺便随之落在她掌心。

沈听寒慢慢靠近,二人的争吵声愈发清晰。

“你真是长本事了啊?我是不是早就说过不允许你们私自进入药师堂接触沈听寒?!你不但不听话,三天两头钻狗洞,还把人给弄丢了!他身体那么差,万一活不过这两天怎么办!你给他赔命吗!?”

柳伏意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紧咬着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缓了片刻行事作风反而愈加刚猛,心一横,便是盯着衡阳据理力争:“凭什么不能接触他?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把他当犯人一样关着守着?”

“哼,他要是真的觉得生命比自由更重要,那他就根本不会跟我出去啊。是师父你太贪生怕死,才以己度人觉得谁都和你一样想好死不如赖活着!”

“臭丫头你说什么!”

“别打啦师父,我错了还不行吗!”

沈听寒的脚步顿在屋外,黑发被雪染的纯白。

他自以为是柳伏意傻才任他摆布。原来是她一早就知道他想逃,故意给他一个机会,和一个现成的替罪羊。

“师父,别打她了,徒儿知错,不会再跑了。”

沈听寒迈进药师堂,满身寒气冲淡屋内一老一少的针锋相对。

他身姿笔直,迎着衡阳的审视,略微侧头,瞥见柳伏意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

受了伤的某人眼眶里尚且蓄着泪,满面不解地看着他,口型似乎在说……

你回来干嘛?

他又舍不得打死我。

“……”

衡阳以灵力为他驱了寒,左右检查了他没受什么伤,才肯叫柳伏意站起来。

她不知跪了几个时辰,膝盖已经发软,扶着一旁的药炉慢腾腾地直起身子,双腿却仍然屈着。

铜色的药炉沾上她的鲜血,沈听寒只觉得麻烦又碍眼。

衡阳简单嘱咐几句有的没的便甩身走人,屋内又只剩下这对小冤家。

沈听寒于榻上落座,眼中似乎没有柳伏意这个人,也根本看不见她手上为他而受的伤。

一室光影交错,光亮与晦暗再辨不出明晰的界限。

柳伏意慢慢地挪着步子,时不时呲着牙“嘶哈嘶哈”缓解疼痛。在靠近软榻半寸之处,脸上挂着单纯的邪笑,蓄力跳远纵身一跃在他身旁躺下,两只血淋淋的手就举在沈听寒面前来回晃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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