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姐妹情
转过最后一段田埂小路，远远就看见家里屋檐下亮着昏黄的灯光，门板虚掩着，灶台那头还隐隐飘出饭菜香。
“娘好像都做完饭了，我们得快点走了。”温春花拉着温笙的手说。
她知道叶彩凤的脾气，要是回迟了，饭菜少一口是一回事，更要紧的是她会借题发挥，说她们磨蹭耽误弟弟们吃饭。
温笙说：“春花，下次你不用来接我了，从镇上回家的这条路我走了很多遍了。”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以后可能不会每个月回来一次，有可能两个月才回一次。”
温春花扭头看了她一样，眼神里有些不满，也有些心疼：“那你回来前一定要给我写封信，我要让你回家有热腾腾的饭吃。”
“好。”
两人并肩快步走过最后一段田埂，推开院门时，屋里的饭桌上果然摆满了饭菜，热气氤氲，香味扑面。
叶彩凤正往温栋梁碗里夹菜，见她们进来，皱了皱眉：“怎么才回来？要是再迟点，你们弟弟饿坏了怎么办。”
春花走在温笙前头，把书包甩到椅子上，“路上泥多，走不快。”
温大志正埋头吃饭，闻言抬起头训斥：“怎么说话的，对你娘就是这态度？”
“爹。”温笙出声。
温大志筷子在半空停了一拍，最终只是闷声哼了一下，把筷子重重搁回碗里：“快坐下来吃饭。”
这一声落下，桌上的火气也跟着压了下去。
温笙轻轻拍了拍温春花的背，示意她别再为了自己顶嘴。温春花撇开脸，闷声不语，但还是把碗筷推到温笙面前。
桌上，温栋梁正埋头大口扒饭，桌边落了一层饭粒，碗里堆得满满当当，几乎全是叶彩凤亲手夹进去的菜。她一边盯着他吃，一边还不忘叮嘱：“慢点，别噎着。”语气里满是宠溺。
一旁的温来福年纪还小，筷子握得笨拙，时不时掉到桌上，引得他急得直皱眉。叶彩凤瞥了他一眼，只淡淡道：“慢慢学。”随即又把注意力转回温栋梁身上。
“来福，你想吃什么？”温春花看着还在笨拙夹菜的小弟，温柔地说。
温来福抿着小嘴，筷子迟迟没能夹起桌上的菜，只怯怯看了叶彩凤和温大志一眼，又低下头去。
叶彩凤只顾着给温栋梁添菜，根本没理会。
温笙看着这一幕，她忽然想起几年前的情景。
那时最偏心温栋梁的聂红还在世，整日护着他，连喝口鸡汤都要先盛到他碗里。
姐妹俩常常是最后才动筷，桌上剩下什么，就吃什么。
在自己上高中前一周，聂红去世了，本以为生活能好一些，可事实并没有。叶彩凤自然地接过了她的位置，把同样的偏爱延续下去，甚至更多。
骗人的，日子并没有变得更好。
温大志只是闷头吃饭，从不插嘴，他偶尔也会看一眼姐妹俩空荡荡的碗，可很快又移开视线，把筷子里的肉重新送进自己嘴里。
温笙不管会不会被骂，趁温大志和叶彩凤不注意，飞快地夹起桌上的一块肉，先藏进自己碗里，用米饭掩住。
她低下头，假装认真吃饭，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春花，张嘴，朝我这边。”
温春花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要干嘛，顺从地张开嘴。
温笙把碗稍稍往桌下挪了挪，像偷东西似的，飞快用筷子把那块肉挑出来，连带几粒米，一并送到春花嘴里。
“快闭嘴。”温笙做完后轻声催促，眼睛还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生怕被人发现。
温春花赶紧低头装作大口吃饭，肩膀还微微抖了一下，似乎在忍笑。
坐在旁边的温来福全都看在眼里，他眨了眨眼，小手攥着筷子，什么都没说。
晚饭很快就吃完了，温栋梁放下筷子，唰地一下蹿出屋子。
叶彩凤忙不迭地在后头喊：“栋梁，不要玩得太晚了。”
“知道啦。”男孩的声音远远飘进院子，很快被淹没。
温来福安安静静地坐在板凳上，双手还捧着碗，不敢乱动。
温春花起身把碗筷一并收走，袖子一挽，直接走到灶台边去洗，温笙则默默跟在身后，拿起抹布，帮忙擦桌子。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夜色渐渐浓了下来，院子里的虫鸣此起彼伏。
温大志照例在晚饭后蹲在门槛旁，闷声抽着烟。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你最近读书怎么样？”
屋里正在擦桌子的人动作一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
“还好。”
“没有浪费学费就好。”温大志吐出一口烟说。
叶彩凤从灶台边插了一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能当饭吃吗？还不如早学点针线活，将来嫁人也有个本事。”
温笙抬眼看过去，忽然觉得眼前的人越来越陌生。
叶彩凤此刻的神态，和记忆里那个曾经最偏心栋梁的奶奶聂红，竟然越发相似了。
连语气里对女孩读书的轻蔑与冷淡，都几乎一模一样。像是换了张脸，继续延续那份偏心。
原来，有些东西并不会随一个人的离开而消散。
“娘，我成绩第一。”
叶彩凤嗤笑冷哼：“成绩好，也就是到时候嫁人嫁得好一点。我看村长家的儿子就不错。”
温笙并没有因为叶彩凤的话而恼羞，一脸平静地说：“外面的世界不止是只有嫁人。”
“要是我能考出去，就能见到不一样的人，过不一样的日子。娘，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读书，不是为了谁，是为了自己。”
屋子里静了下来。
叶彩凤没想到她会顶嘴，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有人和她顶嘴了。
她脸色顿时铁青，火气直往上冒：“你这丫头翅膀硬了是吧？成天跟你姐姐一个样，学会顶嘴了！”
温大志在门槛边闷头抽烟，听到里面的争吵时只是默默地又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没有制止。
温春花“哐”地把碗扣进水盆里，溅起的水花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她冷声道：“娘，她说得没错，她就是有本事。”
叶彩凤被噎得一时无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转身去收拾碗筷，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小丫头片子，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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