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江樾直到今天才深有感触,尤其是当你亲自站在曾经读过的书里某处印象最深的地方时,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很难用言语准确表达出来。
耳旁的风呼啸而过,在狂噪中消弭至无声,四周只剩下静谧的自然回响,太阳把山顶的影子熔成银汁,浇在牛羊的背上。江樾用力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他此时此刻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芨芨草拔节的声音,在撬开地脉后,整片山林开始进入倒计时。
刻着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界碑立于一蓬树荫下,整个的体积和占地面积没有那么大,后面接连着平缓的山丘,站在原地往远了望,哪座山峰上哪颗树披得更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倒有点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味道。
江樾走到界碑跟前,阿纳尔仍旧执着于和身上的斜挎包作战,兜里随行一路装的东西太多,他从底下的夹层朝上翻找了几个轮回,才掏出一本封面稍显皱巴的蓝皮书来,正是迟子建的那本《额尔古纳河右岸》。
“找到了,就是有点简陋,不要嫌弃,出图后我帮你把褶皱P一P。”
他拇指翻折翘起的页角用力压了几次,塞到江樾手里,帮他摆出一个状似随意的pose,镜头中江樾一手扶着界碑,另一只手翻开书页露出一排鲜明的小字书名,半遮挡住下巴,动作松弛度满格。
“Perfect!超出图,你的人生照片有了。”阿纳尔对自己的摄影技术很是欣赏。
江樾趴头凑近了一看,是不错,起码氛围感有了,但不想承认太快。
“可圈可点吧。”
他接过相机,轻轻推推阿纳尔的肩膀:“你站过去,我帮你也拍一张。”
架势摆得有模有样,阿纳尔像听话的模特,江樾怎么指挥怎么摆,在对方的一昧点头下,心里底气颇足,结果拍完一看成片,阿纳尔无声注视。
没有太过打击他。
“嗯,就是说,你拍的挺有现代派风格的。”
江樾抬头:“真有这么好吗?”
······
小旅馆是标准的木刻楞,北方的气候常年干燥,房间里没有放置多余的除潮剂,干燥的木头味儿充盈整个鼻腔。配备齐全,但床上只有叠得板板正正的小豆腐块儿,江樾有点担心晚上会冷,问老板多拿了一床被子,转身想问问阿纳尔的时候,才发现那人正在门口和小牛犊顶脑门儿。
阿纳尔半闭着眼向上看,一人一牛四目相对,颇有种小孩子过家家的错觉,江樾倚在门框上津津有味地看,持续了差不多几分钟的时间,小牛许是没料到眼前的人耐力十足,不服气地猛然一顶,阿纳尔整个人就被顶到了一边儿,一个跟头踉跄坐在地上。
江樾憋不住乐。
幼稚,他摇摇头。
快步走到阿纳尔面前,伸手拉他起来。
掌心相贴,他问:“你多大了,跟一头牛过不去?”
阿纳尔不忿地告状:“它先冲我哞哞叫的!”
说着他把手使劲塞到江樾手心里,游鱼似的滑了几下,江樾感到手里热乎乎的,像被塞了块烤熟的棉花糖。
接着借力一拉,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屑,没等江樾反应过来,扯着他的胳膊背过身去不再动作。
“嘘,别动!”
江樾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阿纳尔悄咪咪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调整到前置的自拍角度,两人目光斜视画面小方格的上方。
镜头里刚才那头牛刚开始一脸懵逼,先是跟着两人安静站了一会儿,等了半天见没有其他动作,慢悠悠抬腿准备上前,在距离江樾胳膊不到一米的地方,阿纳尔突然轻呼了一声,吓得小牛立刻向后窜逃,因为速度过快甚至差点在原地摔了一跤。
惊愕了一瞬,阿纳尔的那声轻呼也被调成了立体声,周围的声音被自动屏蔽,一串清脆宛如银铃的笑声咯咯不停。
江樾闭眼,觉得无语又好笑,忍不住吐槽。
“同类不相欺啊,这么记仇?”
阿纳尔摇头晃脑,获胜了似的高兴,跟着笑了笑:“江老板也没大度到哪里去啊,说我和它是同类,但我这个人很听劝,而牛的特性是能吃肯干,尤其对自己认准的东西犟到不行,脾气倔且攻击性足”,他拖长了尾音,“我觉得你们俩共性更多一点,是不是?”
“行,我倔,我攻击性足。”江樾面无表情地勾出个笑,伸手捏住阿纳尔的脸,拇指和食指一起轻掐,摇晃两下,声音压低了突然凑近,“那某些人再想提要求的时候,可别说‘江老板人真好’了,毕竟我犟~嘛,是不是,按理来说应该更不好说话才对,总是轻易满足你,不符合我的人设。”
脸颊被他轻轻扯动两下,手感颇为不错,江樾感觉自己像在捏着个糯米团子,软软的,弹性十足。
阿纳尔笑着摇头,一副能屈能伸的架势,瓮声瓮气:“唔我错了,不该对江老板不敬,求您--手下留情。”
“行,”江樾大发慈悲收手,指尖捻了捻,温热的触感意犹未尽,“被子在前台,我就拿了一床,你要嫌冷再管老板加一套。”
“好的好的。”
整个奇乾村里只有几户人家,家家户户烧柴火饭,就连发电也是自己动手,院门前几乎都养牛和羊,圈成大块的围栏分划开自家的场地,不像城市里那么多的翡翠霓虹,这里可以说是返璞归真,真有点像远离了另一个世界的世外桃源。
江樾顺着村里面的小路溜达,不是碰见牛羊就是碰见猫狗,看见他还会汪汪叫,他口嘬起来叫几声,停在街边的小狗就跟听懂了什么暗号似的停止乱吠,一个劲儿地往他身前试探了凑近。
毛色深黄,双耳肥硕,体态臃肿。
“好,就叫你小黄吧。”
小黄跟在江樾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跑,片刻不再跟了,跑到一处草地上乱舔一块粉色的水晶状物质。
“什么东西?”江樾低头一看,那块晶体石头已经被舔得只剩下一个凹陷,泛出异样的透明。
他脑子一抽,忽然往前跑去。
那只黄狗果然撂下石头,哒哒哒撵着他跑来。
江樾一口气跑了很远的地方,体力明显不如上学那会儿,跑不动了停下来,掐腰站在原地,放声开怀笑起来。
边笑还边怀疑,怎么自己也跟阿纳尔似的幼稚犯傻,净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意外的竟然身心畅快。
一人一狗漫无目的地随意乱逛了半下午,等到终于往回走,江樾有点不记得到底是哪个位置了。
抬头一声低喊,江樾循声望去,见阿纳尔扬着手臂晃动,站在旅馆门口喊他回来吃饭。
夕阳此刻正好洒在那片单薄的的肩膀上,就连脸庞也被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江樾仰起头,眼睛用力眨了眨,于是就从那片光晕里分辨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眉间眼角映满了红彤彤的碎金。
那一瞬间,江樾甚至觉得自己走进了一幅油画里,希腊神话中的神祇朝他招手,头顶镀了光,引他回家。
隔着这一道戳不破的光,虚幻与真实交叠难以分清。
然后,顺着本能的意愿。
他走进了光里。
“你终于回来了,不然煮好的饭都凉了,等你洗过手我再炒菜吧。”阿纳尔说着,才看到他身后跟了条小黄狗,忍不住蹲下逗它,“诶你身后怎么还跟着小狗啊,嘬嘬嘬,快过来,给你吃点好东西。”
旅馆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两人住的属于那种带厨卫的小房间,阿纳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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