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夜色逐渐褪去，天际泛起蟹壳青时，楼下传来环卫车与柏油路摩擦的钝响。
手机震动将齐衍从睡梦中吵醒，看着怀中熟睡的人，他亲了亲赵恬恬的额头，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茹姐的事，她知道了会恨他，那他把这事瞒一辈子就是。
手机再次发出震动，不耐烦地接起，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眉头微蹙。
“怎么了？”
赵恬恬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了慵懒。
“刘浩阳出院了，网上的**被他压下去了，他想见你，和你谈谈。”
齐衍坐起身，替她理了下头发：“要去吗？”
“去，他都下战帖了，没理由不去。”
赵恬恬把被子往上拉，裹住自己，昨晚酒意上头，没觉得什么，这时反而感到一丝羞怯。
“行，去餐厅吃了早饭，我们就过去。”
齐衍揉搓了下她绯红的耳尖，也不戳穿她，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
等他出来时，她已穿好衣服，目不斜视地去洗漱。
齐衍笑着摇头，这丫头，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两人上了餐厅，齐衍去拿吃食，赵恬恬找了个座位桌下，拿着手机查看韩远泽发来的邮件。
鼎峰因为和浩月签了对赌协议，在国外的资本积累已经足够和浩月对冲。
只要刘浩阳想帮汪家，那他就必败无疑。
装着豆浆的托盘放在面前，齐衍坐下，一边拿着手机处理公务，一边喝着牛奶。
见到她看过来，他道：“不合胃口？还想吃什么，我去拿。”
赵恬恬歪着头看他，越发觉得奇怪。
之前她病着，医生说不能吃鸡蛋和牛奶，早上都是喝各种粥。
可今天，齐衍自己喝牛奶，却给她拿豆浆和煎蛋，很不正常。
她乳糖不耐受，蛋只吃煎蛋，这事除了一直住在一起的茹姐没人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
她不动声色，“怎么不是牛奶？”
齐衍抬头看她，眼中带着疑惑：“你能喝牛奶？”
“不爱喝。”
赵恬恬喝了口豆浆，有些淡，她喜欢更甜些的。
“淡了些。”
“嗯，以后在家里吃，我给你做，包你喜欢。”
齐衍没察觉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开口：“我和刘浩阳约的10点，吃了早饭过去时间差不多。”
“好。”
吃过早饭，两人出门，
到了刘家位于Y市郊区的庄园。
庄园占地面积很大，一大片草场围着中央的花园，几栋英式建筑耸立其中。
赵恬恬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甩着尾巴吃草的马儿，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车驶进花园，在一处喷泉处停下，赵恬恬下车，视线越过中央喷泉，顺着台阶往上，来到一处平台，那里有一间大约白坪左右的玻璃房子，里面养着绿植，隐约可见孩子玩闹的滑梯等物。
赵恬恬下车向前迈出的步伐顿住，拉着齐衍的衣角，小声道：“我不上去了，你去吧。”
她从包里拿出准备给刘浩阳看的资料，“把东西交给他就行，我不想见到他。”
“好。”
齐衍接过资料，替她把掉下的围巾理好：“冷了就去车上等我，我很快下来。”
赵恬恬看着他抬步走上台阶，眼眶泛红。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很熟悉，在见到玻璃房时，脑中闪过，她第一次走进去时发出惊叹的画面。
有一美妇人挽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惊喜地在玻璃房中穿梭。
一个男人坐在玻璃房外的法式锻铁桌椅旁，一边看报，一边既紧张又得意地看着她。
她惊喜的扑上去，坐到他腿上，亲他脸：“舅舅对我最好了，最喜欢舅舅了！”
因5岁那年因高烧尘封的记忆，在此刻复苏，那个人是世界上最疼她的舅舅。
仿佛打开了时光的盒子，无数画面涌入脑中，记忆中的男人比现在看起来更年轻更意气风发，她会坐在他腿上听他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也会在她犯了错将那个温柔女人气得面红耳赤时一边将她抱在怀中，一边去哄女人，转过身也会板着脸训斥她，却在她的卖萌撒娇中破功。
他每次见面都会给她买很多礼物，有好吃的蛋糕，漂亮的洋裙，还会背着家里带她去吃路边小吃，看着她被辣的流泪哈哈大笑。
记忆回流，逐渐清明，眼泪从眼角流出。
那个会抱着她哄着说“我们的甜甜，是小天使”的男人，冷静地设局，想抢走她名下的公司，导致她唯一的亲人身死。
是的，赵恬恬之所以叫赵恬恬，是因为在被养母周瑶正式收养登记名字的时候，周瑶问她想取个什么名字，她当时只记得周围的人都叫她甜甜，所以才用了赵恬恬这个名字。
甜甜，是母亲给她取的小名。
赵恬恬靠在车旁，垂下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刘浩阳坐着轮椅，立在水景台
上，见到两人下车，却只有齐衍独自上来，眼中闪过冷笑。
果然是市井出身的人，做事就是小家子气，以为不来面对他，自己就拿她没办法了吗？
见到齐衍走近，他吩咐佣人推着进屋：“有什么进去说吧，外面冷。”
他神色冷淡，并不将齐衍放在心上。
人人都怕的齐家二爷，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还没到三十的年轻人而已。
就算齐家想动刘家，也得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更何况还是个在争权中失败，被流放出京城的私生子。
齐衍跟在他身后进屋，将手中的资料袋递给他：“这些资料，足够让汪家身败名裂，我劝你还是别插手为好。”
“坐下说。”
刘浩阳吩咐佣人给齐衍上茶，：“这事确实思怡做的过分了，不过她也没想到赵恬恬姐姐会出意外，一切都是巧合。”
“赵恬恬没道理把她的死怪在思怡头上，紧咬不放。”
“我可以做出退让，带着思怡去京城，或者出国，不让她再出现在赵恬恬面前。”
“得饶人处且饶人，让她放过思怡。”
“不可能。”
齐衍摇头，“你还是先看看资料吧。”
“你这个不孝女！”
汪平阳解下腰间的皮带就要向她身上出去。
赵恬恬动作比他更快，抄起桌上的瓷碗就向他头上砸去。
“你从没承认我是你女儿，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女儿！”
汪平阳捂着流血的伤口，看向她：“你是我和刘雯月的女儿，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你因为一个外人，和齐衍联手将汪家置于死地，就不怕被别人知道了戳你脊梁骨吗？”
赵恬恬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纸，擦手，“你不怕让别人知道我才是你和我妈的女儿，就去说。”
她将湿巾纸丢在地上，转身走了两步，到门口时又回头。
“汪思怡的道歉，我收到了，她什么时候去给茹姐磕头，我就什么时候让齐衍停手。”
她有出门，看着天上的弯月，嘴角上翘，今天也没算白来。
靠在车旁抽烟的齐衍，目光始终盯着梅园门口，见她出来，将掐灭，快步迎了上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
“十分钟而已。”
赵恬恬抬手看了眼腕表，笑道：“没事的，他们打不过我。”
“我就应该和你一起进去的。”
“你进去就打不起来了。”
“那东西拿到了吗？”
“当然。”
赵恬恬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两个密封袋，“多的这个是陆婉华的，少的这个是汪思怡的。”
又从衬衣胸袋中拿出一包湿巾纸，里面哪儿有什么湿巾，只有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块满是血迹的瓷片。
“走吧，快去鉴定中心。”
齐衍见她目的达成，转身上车，两人连忙赶往亲子鉴定中心。
这是昨晚两人知道汪平阳约赵恬恬见面后，商量出的对策。
刘浩阳既然帮着汪家，那就不一定知道刘雯月的女儿是她不是汪思怡。
现在有了这些，虽不能证明她是刘雯月的女儿，但可以证明，汪思怡不是刘雯月的女儿。
鉴定中心是齐衍找的，签了保密协议，在就等在门口接手鉴定样本。
见到赵恬恬拿出三人的样本，都愣了愣，随即佩服地看向赵恬恬，这才是真正的勇士，鉴定样本都这么多样性。
鉴定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齐衍开着车带着赵恬恬往家走，在路过一片老旧城区时，赵恬恬突然道：“这里有家烧烤特好吃，去吃点？”
“好。”
齐衍转动方向盘，车辆左拐，进了一条小巷。
赵恬恬愣住：“你怎么知道地址？”
这是她和石头年少时最喜欢来吃的一家烧烤，好吃且不贵。
那时候两人身上有个十多块钱都会来这里开开荤，顺便给茹姐带些。
齐衍听见她这么问，背上瞬间被冷汗浸透，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面上却不显。
“前两天，我刷到个美食探店博主，他说这附近有家烧烤特别好吃，已经开了十几年了，我就来尝过，味道确实不错。”
“怎么？你说的不是这家吗？你想吃哪家，把定位发给我。”
赵恬恬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才道：“那巧了，我说的就是这家。”
“小时候我兜里有点钱就会来吃，现在有钱了，反而没什么时间来了。”
两人到了地方，将车停好，此时烧烤店已是人满为患服务员见到两人过来，连忙在加了张桌子，招呼两人坐下。
点了菜，赵恬恬让服务员搬来两箱啤酒，笑看向齐衍：“喝点儿？”
齐衍额头的太阳穴，跳了跳：“你能喝完？”
“一人一箱。”
“不了，我待会要开车。”
齐衍拒绝。
“待会儿我给你叫代价，陪我喝点
儿，我一个人喝没意思，喝不完可以退的。”
“好吧……”
齐衍拒绝无效，坐下。
塑料靠背椅有些矮，他长腿伸着，休闲西服穿在身上带出些慵懒，再配上他那张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脸，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再看向他对面那美得过分的女人，一只脚踩在酒箱上，拿起一瓶酒，用筷子撬开，递给他，众人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在等待上菜的空挡，两人已经喝了半瓶，齐衍看向每次都空杯的赵恬恬，眼中带着惊讶。
“你酒量不错啊。”
“还行。”
赵恬恬把杯子放下，倒满：“我有段时间睡眠不好，不是做噩梦就是睡不着。”
“那时候家里穷，也没敢去看医生，茹姐就让我喝点酒好睡觉，酒量慢慢就好了。”
“来，再喝一杯，凑个三羊开泰。”
她总觉得齐衍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问萧悸，他也不知道。
今天她是存了要把齐衍灌醉套话的心思。
如果他真腻了，她也不是扭捏的人，分开就是，就怕他现在这样对她是出于茹姐出事对自己的同情，她不接受带着同情的爱情。
齐衍听见这话，心口一痛，手指微碾，垂下眼帘，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三羊开泰。”
这事他听萧悸提过，因为他的离开，赵恬恬抑郁症加重了病情，有段时间确实难以入眠。
烤好的菜被端上桌，酒喝得更快，不到一小时，两人面前就放了好几个空瓶子。
赵恬恬看着齐衍依旧八方不动坐在那里，优雅的吃着烤串就知道自己失算了，没想到这男人酒量也这么好。
在他温柔中带着疏离的眼神中，她纠结许久鼓起勇气，问道：“齐衍，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齐衍看向她有些醉意的眼，知道她表面上看起来粗枝大叶，心思其实最敏感，喝了口酒柔声道：“没有，糖糖，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行，那我换个问法。”
赵恬恬点点头，将手中签子扔进垃圾桶：“你看上别的人了？”
齐衍心里咯噔一下，在不想让她误会和让她做好心里准备自己即将离开的纠结中选择了沉默。
赵恬恬点点，拿起一根羊肉串，用签头点他：“行，你好样的。”
“不愧是齐二爷，早就听说二爷身边女人不少，想必二爷阅女无数，对我这种不像女人的女人早就腻了吧？”
“二爷要是腻了，就请明说，最近咱俩做的事，到最后利润五五分，绝不让二爷吃亏，不比为了这么点利润纠结怎么开口。”
“还是说二爷，觉得我现在孤身一人看让你动了恻隐之心？”
她往杯中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嘭”地一声重重放在桌上。
“大可不必，我这人六亲缘浅，不过朋友不少，个个都是亲人，还请二爷收起那点同情心。”
见到齐衍依旧沉默，赵恬恬猛然起身，踩着酒箱，将瓶中的酒仰头喝光，抹了下嘴，拿着包去找老板结账。
儿，我一个人喝没意思，喝不完可以退的。”
“好吧……”
齐衍拒绝无效，坐下。
塑料靠背椅有些矮，他长腿伸着，休闲西服穿在身上带出些慵懒，再配上他那张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脸，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再看向他对面那美得过分的女人，一只脚踩在酒箱上，拿起一瓶酒，用筷子撬开，递给他，众人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在等待上菜的空挡，两人已经喝了半瓶，齐衍看向每次都空杯的赵恬恬，眼中带着惊讶。
“你酒量不错啊。”
“还行。”
赵恬恬把杯子放下，倒满：“我有段时间睡眠不好，不是做噩梦就是睡不着。”
“那时候家里穷，也没敢去看医生，茹姐就让我喝点酒好睡觉，酒量慢慢就好了。”
“来，再喝一杯，凑个三羊开泰。”
她总觉得齐衍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问萧悸，他也不知道。
今天她是存了要把齐衍灌醉套话的心思。
如果他真腻了，她也不是扭捏的人，分开就是，就怕他现在这样对她是出于茹姐出事对自己的同情，她不接受带着同情的爱情。
齐衍听见这话，心口一痛，手指微碾，垂下眼帘，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三羊开泰。”
这事他听萧悸提过，因为他的离开，赵恬恬抑郁症加重了病情，有段时间确实难以入眠。
烤好的菜被端上桌，酒喝得更快，不到一小时，两人面前就放了好几个空瓶子。
赵恬恬看着齐衍依旧八方不动坐在那里，优雅的吃着烤串就知道自己失算了，没想到这男人酒量也这么好。
在他温柔中带着疏离的眼神中，她纠结许久鼓起勇气，问道：“齐衍，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齐衍看向她有些醉意的眼，知道她表面上看起来粗枝大叶，心思其实最敏感，喝了口酒柔声道：“没有，糖糖，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行，那我换个问法。”
赵恬恬点点头，将手中签子扔进垃圾桶：“你看上别的人了？”
齐衍心里咯噔一下，在不想让她误会和让她做好心里准备自己即将离开的纠结中选择了沉默。
赵恬恬点点，拿起一根羊肉串，用签头点他：“行，你好样的。”
“不愧是齐二爷，早就听说二爷身边女人不少，想必二爷阅女无数，对我这种不像女人的女人早就腻了吧？”
“二爷要是腻了，就请明说，最近咱俩做的事，到最后利润五五分，绝不让二爷吃亏，不比为了这么点利润纠结怎么开口。”
“还是说二爷，觉得我现在孤身一人看让你动了恻隐之心？”
她往杯中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嘭”地一声重重放在桌上。
“大可不必，我这人六亲缘浅，不过朋友不少，个个都是亲人，还请二爷收起那点同情心。”
见到齐衍依旧沉默，赵恬恬猛然起身，踩着酒箱，将瓶中的酒仰头喝光，抹了下嘴，拿着包去找老板结账。
儿，我一个人喝没意思，喝不完可以退的。”
“好吧……”
齐衍拒绝无效，坐下。
塑料靠背椅有些矮，他长腿伸着，休闲西服穿在身上带出些慵懒，再配上他那张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脸，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再看向他对面那美得过分的女人，一只脚踩在酒箱上，拿起一瓶酒，用筷子撬开，递给他，众人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在等待上菜的空挡，两人已经喝了半瓶，齐衍看向每次都空杯的赵恬恬，眼中带着惊讶。
“你酒量不错啊。”
“还行。”
赵恬恬把杯子放下，倒满：“我有段时间睡眠不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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