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欢一时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答。她愕然抬起头与江意晚对视,竟不由生出一股孤立无援之感。早前春儿便已随着其他下人一并离场,她们主仆二人并未串供,此刻若是传唤春儿,保不齐对方会说出些什么来。

相处数载,春儿的性子,她自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丫头虽然看上去始终一副温顺驯服、唯命是从的模样,内里却是深沉似潭,有些时候,就连她这个当主子的也只能参透几分表面。往昔,春儿的那些心思涉及的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又往往在萌芽阶段便被她扼杀制止,因此她并未予以重视。只是她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春儿竟敢自行其是,做出如今这般擅作主张、欺上瞒下的勾当。

江意晚见她迟迟不答,便是转头望向季将离问道:“将军往日审讯颇多,意晚今日有一事想向将军请教。”

“意晚,你但说无妨。”端坐一旁的季将离忽然被喊道名字,连忙应道。

“敢问将军,依照大周律法,若有人蓄意加害,企图夺人性命,当论何罪?”江意晚声音洪亮,仿佛置身的不是江府厅堂,而是官家衙门。

季将离眼中神色颇为复杂,似是思忖许久,才答道:“谋害人命,天理难容。若是证据确凿,确有其事,便应依律处以极刑,尸首当悬于城墙示众三日,以儆效尤。”

“什么?”王暗雪听此,心中一惊,几乎就要当场晕倒在地。还是一旁江御及时出手,才将她扶住。

一直静默不语的江念欢此刻心下却是已有决断。她唇边隐隐勾起一道极浅的笑意,又很快被压制下去,转而演变成满目晶莹的泪水,旋即轰然跪下,啜泣着开了口:“欢儿有罪,欢儿愿意认罪。”

先前还没来得及舒口气的王暗雪眼见爱女磕头认罪,瞬间只觉头晕目眩,仿佛无边天幕塌了下来。她焦急地拉过江御的手念道:“老爷,欢儿她……”

王暗雪的声音很快被厅堂中“砰砰”的撞击声所掩埋。只见江念欢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直到额间白皙肌肤都被生生撞得鲜血直流,她才停下张口道:“欢儿有罪,欢儿御下不严,纵容婢女私自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愿受责罚!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春儿既犯下大错,理应接受惩戒。好在除了那畏罪自尽的刘嬷嬷,并无更多人为此丢了性命。欢儿还望父亲和夫君看在春儿多年侍奉的份上,留她一命,切莫将她一介弱女子送入官府受刑!”

她举重若轻,硬生生将自己犯下的罪过全然推诿至春儿身上,只给自己留了道御下不严之罪,不痛不痒。

“不错,意晚你此前所言未免过于言重。什么谋害人命,这不是所有人都好好的吗。况且不过是个丫鬟所为,我看不必深究。”江御倒是顺水推舟,颔首帮腔道,“春儿欺上瞒下,做出此等恶毒之事,自是留不得府中了。只是不过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必送官,先将那春儿家法处置,再寻个人牙子发卖或是直接逐出府外便是。”

江御这偏袒之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回季将离倒是仗义执言,开口道:“岳父,春儿尚未到场,就此下定夺似乎略显草率。不妨将她传上来,听她说说事情原委。若一切皆是她所为,再罚她不迟。”

“夫君,你……”江念欢颇感意外,一双漆黑圆瞳瞪得极大,无助地望着他,“你难道不相信欢儿所言?”

“事到如今,哪里还是什么信不信就能左右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妹妹你犯得的乃是大周刑律,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相信就能搪塞的。”江意晚冷笑一声,冲门外朗声吩咐道,“来人,把春儿带来。”

门外小厮得此号令,不消多时,便是推开了厅堂的大门。春儿紧随其后,缓缓而入,神情淡漠,似是恍然不知发生了何事。自打随江念欢出嫁后,她便无需再按江府家奴服制装扮,因而今日只是穿着一套简单的碧色衣裳,梳着丫鬟通用的双髻,看上去更为勤朴。在行至众人身前时,她忽然跪在江念欢旁,垂首道:“奴婢春儿,拜见各位。”

江御目光冷峻,沉声训道:“春儿,你可知今日传你来所为何事?”

春儿依旧低垂着视线,声音听上去极轻:“奴婢明白,奴婢有罪,愿认罪受罚。”

“我们尚且什么都没问,你为何就开始认罪了?你倒是说说,你犯了何罪。”江意晚轻蹙眉头,不禁问道。

“当日燕儿失踪,便是我派人指使刘嬷嬷做的。刘嬷嬷自尽,是我安排的。刘奇一家人遭遇马贼,也是我安排的。”春儿抬起头,不着痕迹地瞟过江念欢,面上神色没有一丝慌乱,“老爷要罚,便罚春儿便是。”

季将离敏锐地觉察出不对,追问道:“你既一口咬定皆是你一人所为,那究竟是出于何等原因非要加害燕儿?又为何明明暗中派人追杀刘嬷嬷的家人,却在最后关头出手相救,这岂不是前后矛盾,引人费解?”

江意晚心下一动,拾起先前那方丝帕,递于春儿面前:“这方帕子,是你的吧?我们寻到刘奇家人时,刘嬷嬷的孙子还在用它擦汗。若真是你害的刘嬷嬷自尽,你与他们一家人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何会毫无芥蒂地用着你留下的物件?春儿,你是否受制于人?你别怕,若有难言之隐,大可以告诉我,我和将军一定为你做主。”

“稚龄孩童哪里懂什么善恶对错。那帕子是我无意遗失的,想来应当是被他碰巧捡了去。奴婢并无什么难言之隐,也没有受任何人指使,只是单纯地看不惯大小姐您横行霸道,想要替我家主子扫清障碍罢了。一切皆是奴婢一人所为,大小姐也不必再试图拉其他人下水了。”春儿此时居然淡淡地笑了,那笑意虚浮缥缈,令人看不清其中真意,她声音再度放轻,“至于将军所言的前后矛盾之处……二位只当我迷途知返,忽然于心不忍了吧。”

江意晚万万没想到春儿竟会独自揽下所有罪责,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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