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电报发完十分钟,终于停了。
姜丛曦放下手指,语音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应该骂累了。
夏贞力竭了,姜丛曦估计她脸蛋气愤得通红,不忘提醒她:“喝点水,解气没?”
夏贞一声冷笑:“他**的沈理也配?!”
姜丛曦从善如流:“行,你继续骂,骂解气了再说。”
夏贞没有继续战斗,喝水休息间隙里,沉默得谁都知道,她气愤背后的原因。
姜丛曦:“……所以一开始我才不想告诉你。”
骂骂沈理只是表面气愤,真实问题可不是骂沈理能解决的。
夏贞:“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担心我嘛,咱俩谁不了解谁。”
姜丛曦:“我暂时没找到解决办法,你也不要去求大师搞玄学。”
夏贞:“……那一秒我确实这么想。”
姜丛曦知道这一秒也没放弃,只能说:“别被骗钱了。”
夏贞沉默了一下。
姜丛曦倏地在床上坐起身,迅速靠向床头:“别想这个东西有没有用,别花这种钱。”
夏贞:“万一呢?”
姜丛曦靠在床头不舒服,左挪右蠕动,终于靠对位置了才不动。
语音里,声音很清晰,夏贞这话说得声音偏小,存着侥幸,在夜里听得清。
她不急,只说:“哪来的万一,我还是作者,不比那些大师强?”
夏贞不说话了。
姜丛曦知道,贞贞肯定在想,她说得有道理。
只是有道理还不够,但只要有可能,贞贞不会轻易死心,她一定会试。
穿越都发生了,大师万一有用?
姜丛曦完全猜出了夏贞心理,她劝不住,于是换了个角度,从容又自然,轻快且肯定,说着。
“求神不如求己,我起码处于主场优势。”
这句话安慰成分更多。
只不过,她语气够稳,能够蒙住一时。
夏贞信了:“也对,你好歹是亲妈,不至于像那些被迫做任务,不然抹杀的任务者情节强。”
姜丛曦:“确实确实。”
夏贞放心了:“那好多了,我这一天老担心你了,还好……还好。”
姜丛曦无声扯了一个笑,没有让夏贞听见一点动静。
她和任务者比,说不准谁更幸运。
这里要真是她的主场,证明给她看。
姜丛曦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只说:“现在也很晚了,贞贞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一说到上班,夏贞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骂骂咧咧跟她互道晚安。
姜丛曦笑了。
果然没有人喜欢上班。
能在异界和贞贞联系上,即使回不去也没关系,她们只是不能再触碰到,不是再也见不到。
爸妈那边,等事情确定下来,在说,现在瞒一天是一天。
这里网络发达,视频通话没问题,也不是天人永隔。
眼下开局不算最糟。
目前逃离这里不是最佳选择,接下来要怎么做,先观望,不急。
当下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姜丛曦掀开被子躺下,闭上眼,疲惫感如潮水袭来。
折腾一天,有点累了,其他事明天在看。
一天惊心动魄、猜疑顾忌、绷紧的神经,在一夜好梦中得到放松。
翌日。
姜丛曦有点意识,迷迷糊糊从温暖被子里探出个头,锁着的热气倏地散开,洛露的脖颈、锁骨有点凉。
她清醒了一瞬,盖了会薄被醒脑。
醒脑中——醒脑中……意识连接。
姜丛曦眯起眼看手机,六点,完全不是自然醒的时间段。
她咕蛹着,勉强支楞起半截身体,靠在床头,右手叉在脸上,醒着脑,背后头发横七竖八噼里啪啦无声散开。
天知道,她很久没有起这么早了。
姜丛曦艰难离开床位,趿拉拖鞋,一脚踩在棉花上。
微妙停顿一下。
……还有点不习惯。
暖白灯光一点,像一颗星星,燃起大火,迅速蔓延开,整个房间镜子般一面亮起、扩散到整个空间。
低调简奢风格,搭配上暖色系光亮,竟有种莫名的温馨。
除了有点陌生。
姜丛曦停顿,接收讯号,反应过来,她穿书了,昨天刚穿。
第二天接受程度大大提升,不习惯而已。
灯火蔓延已经见识过,不需要惊讶,这个场景大概由程序感知和控制。
姜丛曦没再纠结,拖着拖鞋走地毯上,在大房子里目测辨别方向。
昨天走得急,直冲洗漱室去了。
今天乍一看,还得找一下在哪边。
真是地狱笑话。
在卧室里找不到洗漱室。
笑归笑,姜丛曦走了半分钟,完全清醒了。
豪宅的不便利,来源于地方太大。
她任劳任怨一脚踏进洗漱室。
这里同样大得可怕,像个小客厅。
基本的沙发桌椅,桑拿房,浴室,厕所,都独立存在。
不像洗漱室,更像多功能大厅,还可以随处看电影。
姜丛曦:“……”她设置过这么细致吗?
好高级,没见过这种世面。
原来网络上说的厕所比人家家里大不是谎言,是真实写照。
难怪禁止穷人写小说。
大清早,姜丛曦被自己心里话扎了一下:“……”造孽。
她有点仇富。
为什么现实里没人平白无故给她几百万?
为避免影响心情,她一把水噗在脸上,浇灭了新生的仇富情绪。
至少,不能在沈家人面前表露出来。
沈理不是蠢货。
她给了他家世,还给了他智商,完全能想象后续,被察觉会怎么样。
昨天短暂试探,她没完全信,今天还得再看看。
姜丛曦顿了一下,猛猛用水噗上脸。
为什么轮到她穿书,不确定因素有这么多?这不合理。
早知道会穿越,直接把沈理设置为智商盆地省事,男主配置过高,她的智商干不过。
沈理怎么看他的新婚夫人,不好说。
她不会蠢到认为,他喜欢她,她也不知道他们私下怎么相处。
一环接一环不确定因素,暂时只能观察,不宜多动。
姜丛曦做足了战斗姿态,洗干净拍拍脸,放松、调整好表情,花了半分钟走出房门。
她记得路,走到餐厅门,早有人端坐着用餐。
沈理夹着一块虾饼,慢条斯理食用。
袖口扣紧,稳稳裹住手腕,衬衫上每一粒扣子归属地泾渭分明,身板挺直、坐姿端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一抬眼。
姜丛曦一手握叉,一手拿刀,一副想刀人的架势,正对着他。
沈理:“……”
他夹着半块虾饼,微妙停顿了一下。
沈理手腕悬停得很稳。
姜丛曦握紧一点餐刀:“……有事?”
沈理收回视线,垂下眼,说了一句没有,默默吃虾饼,其间舀了一勺粥,默默喝下。
姜丛曦只能看见他垂下密长的睫毛,安静吃早饭,不跟她对上眼,镇定自若保持食用速度。
一口又一口,一口又一口,全程没有看她一眼,眼皮没抬过,生怕对上她。
姜丛曦:“……”
怎么像是被她欺负似的?
姜丛曦心里微妙,随意示意佣人上一笼叉烧包和温热豆浆。
喝下豆浆第一秒,她已经完全忘了对面的沈理,不再多想一秒,微妙心绪也被丢开。
一口咬开叉烧包绵软表皮,美味酱汁挤*入口腔,独有咸香、鲜美滋味弥漫开,姜丛曦嚼嚼嚼,纯瘦叉烧裹上酱汁实在好吃。
她放松吃下第二口,不期然同沈理平静眼睛对上,像一片不起风浪海面,一滴水汇入,不起波澜。
纯粹的黑,不似深渊,却也看不透。
沈理眼睛颜色好看,和他的尾戒一样。
他看了多久,先前不还是生怕和她对上吗?
怎么忽然间,在被发现后,不躲不避,和昨晚一样?
姜丛曦心下奇怪,沈理在看什么,她有什么可看的,想不通。
这个人真的奇怪,莫名其妙。
这次眼神不带侵略性,也不附带别的意味,就是纯看。
姜丛曦想不通,没有深思,太过好奇一个人可不是好事,点到为止最好。
被看两眼脱不了皮,也没有损失,他爱看随他。
姜丛曦嚼嚼嚼。
还以为要打一场无形的仗,现在什么都没有,当然更好。
接下来还要继续相处,关系不弄僵自然好,完全不交流更好,免得猜来猜去燃尽脑细胞。
姜丛曦磨磨蹭蹭细嚼慢咽,用完早饭直接撤,根本不管沈理。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
姜丛曦感觉还好。
第七天。
她感觉不是那么好了。
……她已经早起一周了。
还有天理吗?
姜丛曦忍不住别飙眼神,忍住,忍住,早餐吃得咬牙切齿。
看看看,看一礼拜了看不够是吧?!
第十五天。
姜丛曦坐下自带冷气,捏紧餐刀,手腕隐隐抖动。
这对夫妻一定要一起吃早饭吗?
半个月了,她连续早起半个月了!
坐在她对面的沈理,克制看了她一会,才提醒她:“喝粥不用拿刀。”
平静又礼貌,文质彬彬。
姜丛曦回望,颇为冷淡:“是吗?”
每一个字冷得能掉碴子。
沈理大约看出了她想刀人的眼神,视线落在她手里餐刀一两秒,短暂安静过程不知在想什么,姜丛曦懒得猜。
她现在不太爽,表情也不做管理了。
被看出来就看出来,大不了沈理杀了她。
天天对着演戏,对着隐忍,她真的过够了,又不是专业演员,这样活着不如给她来一刀痛快。
本来穿书了很烦,还要猜来猜去,已经够烦了,每次面对沈理还要稳住,猜测这对夫妻怎么相处……
她真的,绷不住了!
哪天在沈理床头磨刀,都是克制的了。
姜丛曦满目凶光,投进沈理平静深海里,黑瞳完美承接了此次不加掩饰的不耐。
平静里,是她冷嗤的脸。
虚假面具破裂。
黑瞳里的人,同样一声嗤,不屑掩饰了。
安宁早晨,这声轻嗤,很清楚,不存在幻觉听错的可能性。
姜丛曦窥见了自己没有表情的脸,耐心缺缺,厌弃烦躁,显得眼神有了轻微戾气,还有点凶。
做了半个月戏,她已经不想继续了。
以后都要这样活下去,才是真正恐怖,永远不能做自己,隐忍一辈子,和被囚禁自由有什么区别?
沈理看她。
这回她没有避开,略略勾了勾唇角,呵。
她高估了自己的耐心,什么只要活下去,等着找到回去方法的一天,她现在一天都忍不了了。
姜丛曦极度讨厌人与人之间需要靠猜猜猜维系平衡。
若不是厌烦这样的人际关系,她才不会选择写文。
现在穿书遇上同样情况,她很清楚,迟早忍不下去。
不装是早晚的事。
只忍了半个月,已经很不错了,搁从前,一天都不想忍。
姜丛曦冷淡得带了点火*药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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