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已经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躺着的是两册书。

她认得这书,她认得那书封上的字,是《三字经》。

余欢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激动得无以言表。她如何也想不到,阿娘竟会给她买书!

难道是进城取风筝的那天,阿娘注意到她对书肆的渴望了吗?

余欢视若珍宝地将那册书捧了起来。

上下两册书厚度相当,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另一本书是什么。

然而将上一本拿开后,入目仍是《三字经》,连字迹也无甚差别。

余欢略有疑惑,为何阿娘会买一模一样的两本书?

想来,阿娘是不会自己学字的。就算是阿娘要学,与她共用一本也已足够。

她忽然想到了虎儿与大堂哥。

噢——另一本是给他们的?

余欢觉得高兴。总算,她家也可以赠予大伯一家些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虎儿尚小,又正是贪玩的年纪,或许不知书如何珍贵,然而,她可以想象得到大堂哥收到这本书的欢喜模样。

余欢将底下的一册放入包袱中,忍不住拿起自己的那一册,放在鼻下轻嗅。

将书打开,纸张与墨汁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册书与从前阿爹买回来的不同,并非印刷而成,而是手抄本。书上的字虽不及林千宴所写那般好看,却也清秀。

她心情愉悦,连带纸张上的字也仿佛活了起来。

如有生命,无声而歌,无相起舞。

深深嗅闻许久,余欢下才站起身,打开门,往灶房跑去。

“娘,娘——”

还未到灶房门口,口中便已声声呼唤。

“怎么了?”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吕桃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搁下手里即将下入沸水的菜,到灶房门口迎她。

迎来的,却是扑进她怀里的余欢。

“娘!”

余欢将头埋在娘怀里,鼻头一酸,眼角涌出热泪。

听见她颤抖的语气,吕桃芳也急了,一时未察觉她手中的书。

“怎么了?欢儿,怎么哭了?”

捧起女儿的脸,吕桃芳替她拭泪,焦急问道。

“娘,我看到书了,我看到你给我买的书了。”她的声音哽咽,“娘,谢谢你。”

吕桃芳微微一怔,随即松了一口气。

“哎,说这个干嘛。”她将余欢被泪水粘在脸颊的发丝捋到耳后,“家中实在不宽裕,只能给你买一册。”

“一册就够了,娘。”

“好了,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余欢破涕为笑:“嗯。”

擦干眼泪,把书珍重地环抱在怀里,余欢又问:“另外一册,是给大伯家吗?”

“对。原本……”吕桃芳有些难以启齿,“原本这书,我是想去取风筝那日就买的,可那时人多,虎儿也在,若是要买,必不能只买你的。”

余欢奇怪:“那为什么……”

吕桃芳轻叹了口气:“只是到了铺中,又做不出只偷偷给你买书的事。你大伯一家帮我们太多,这书,合该有虎儿和才周的一份。”

“我赞成,娘。”余欢郑重其事,“我还想过,若是有一天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了,一定也要惠及大伯一家。”

“好,好,娘的欢儿真懂事。”吕桃芳欣慰地摸着她的头,轻笑。

-

自得到新书,得益于对《三字经》的开头耳熟能详,加之日日以树枝于泥地上写字,或以清水于门板上练习,短短两日,余欢已学会许多字了。

至于虎儿,如余欢所料,他果然对这些复杂的符号毫无兴趣。

此刻,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在余欢家的灶房内,看余欢和他哥兴致盎然的在门板上用水习字。

“欢儿,你看我这个远字,写得可对?”

“对,对是对……”余欢斟酌着如何婉言表达,“就是写得有些分家了……”

“分家?”余才周将书抬起比对,叹了口气,失落地点头,“的确写得丑了。”

他看着余欢的字,羡慕之态毕显,颇烦躁地挠了挠头:“怎么你写得又快又好看?”

余欢腼腆一笑,为他的夸赞欢喜,却也害羞,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虎儿站起身,老神在在地连叹三口气,看着他哥的字摇了摇头。

“你叹什么气?”余才周没好气地刀了他一眼。

“哥,别写了,你就不是读书的料!”

“谁说的?”余才周瞪他。

“略略略。”虎儿吐舌做了个鬼脸,上前去扯他哥的衣角,“我们出去玩吧,难得秋收之后不用下地干活,大哥你就不想玩吗?余欢也一起。”

余欢仍在门板上专心致志地练字,充耳不闻。

并非听不见,而是此刻她已不需要其他玩耍来填充她的心。

眼下,她有书可看,有字可学,明天下午,他们就要前往县城。

她的生活好充实,充实到她都一反常态,不似往日那般一有空闲便遐想未来。

不过,虎儿提出的玩耍倒恰合她心意。

虎儿看着她和余才周被水泡得皱巴巴的指尖,抱怨一句这多麻烦,他提议,不如去山里找些细竹,猎只兔子什么的,自己造一支毛笔。

余欢与余才周无法不心动。

去取风筝那日,大人们已买回十支毛笔,可那是为明日、为客人准备的呀。而且,伯娘说了,毛笔只明天用一次,用完是要卖掉的,就算人家不收,也可以同货郎置换些糖和针线。

如此,眼下若想有一支自己的笔,只能自己做。

于是半个时辰后,秀水村后山,环生竹林并未遮蔽住的日光下,立了三个身影。

竹叶的影子投在三人身上、面上,随风摇曳。

“这么粗,应当刚好合适吧?”余才周手持镰刀,对着一节拇指粗细的竹节比划道。

“应当还要细些。”余欢道。

“对,得再细些!哥你真笨,你见谁用的毛笔那么粗?”

“嘿,你这臭屁小子,说得好像你见过多少毛笔一样。”

“我就是见过啊!”虎儿挺起胸脯,得意地摇头晃脑,“除了爹娘卖回来的,之前我们去观澜寺,千宴哥哥用笔的时候,我离得可近可近了。”

“噢。”余才周用镰刀劈开路上的深草,率先一步往里走,“就是之前好多人来找的那位林小公子?”

“对啊对啊——唉,不知道千宴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肯定好好的。”余欢脱口道。

虎儿抬头看她一眼,点头赞同。虎儿那一眼并无深意,可余欢却心跳加快了——

方才那一句,到底是脱口而出,还是虚荣驱使所致,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心底有一种隐秘的感受,在听旁人谈起林千宴时最为清楚。当别人只将他当做口中的谈资,或是一段遥远的回忆时,她却如窃贼般偷偷享受着一份独有的羁绊。

往往这种时候,她觉得她是特殊的,她与旁人不同。

三人往林子里走,眼前忽而开阔,是一片被竹林环绕的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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