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红烛帐暖度春宵
引语：
"她在寝殿四角都悬上金铃，说每次我靠近时铃音便不同。那夜她蒙住我的眼睛，带着我一个个辨认：‘这是你批阅奏章时的沉稳，这是你见到我时的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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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朝八年的初雪来得特别早，才过立冬，汴京城就已银装素裹。细碎的雪花从铅灰色的天幕飘落，将宫殿的琉璃瓦染成一片皎洁。燕青踏着薄雪从垂拱殿归来，朝服上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今日朝议时间格外漫长，直到掌灯时分才商议完边境互市之事。
推开寝殿的雕花木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殿内烛火通明，四角悬着的金铃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燕青驻足门前，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些精巧的铃铛——以金丝编就的铃身，内悬玉片，铃舌则是上好的和田玉，微风过处，发出清越悠扬的声响。
"闭眼。"一双温热的手从身后覆上她的眼帘，李师师的声音带着笑意，"猜猜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燕青顺从地闭上双眼，任由李师师牵着她缓步走入殿内。每走一步，铃声便随之变化，仿佛在奏着一支无声的乐曲。
"听，"李师师在她耳畔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东北角的铃声最是沉稳，像极了你批阅奏章时的模样——'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燕青细细聆听，那处的铃声果然庄重沉静，每一声都带着深思熟虑的韵律。
李师师又牵着她转向西南角："这里的铃声最为欢快，恰似你见到我时的神情——'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里的铃声清脆活泼，如同春日溪水潺潺，带着说不尽的欢欣。
"东南角的铃声温柔似水，"李师师的声音也温柔下来，"那是你偶尔流露的脆弱——'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燕青心中微动。她从未想过，自己那些深藏的情绪，竟都被李师师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西北角的铃声..."李师师顿了顿，"最为炽烈，就像..."
"就像什么？"燕青忍不住问。
李师师低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铃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如同骤雨打芭蕉，声声扣人心弦。
"比如现在，"李师师的指尖轻抚过她的唇瓣，"你在紧张。"
确实被说中了心事。燕青感觉自己的耳根微微发烫，幸好此刻双眼被蒙着，不必面对李师师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你总是把心事藏得太深。"李师师轻叹一声，牵着她往寝殿深处走去，"但在这里，你的每一个情绪都无所遁形。"
内殿的布置更是别具匠心。地上铺着厚厚的雪狐绒毯，四周点着银丝炭暖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香——是今冬初开的绿萼梅，清冷中带着甜香。最特别的是，床帐四角也悬着小小的银铃，铃身镂空雕着比翼鸟的图案，稍一动弹便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如同情人间的私语。
"这些铃铛..."燕青有些迟疑地开口。
"是让你知道，"李师师为她卸下朝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在我面前，你永远不需要掩饰任何情绪。"
朝服缓缓滑落，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李师师的手指停留在中衣的系带上，却没有继续，转而取来一壶温好的酒。
"今日是腊八，民间都要团聚。"她斟了两杯琥珀色的酒液，"我们也该好好过个节。"
酒是特制的梅花酿，以去岁收集的梅花雪水酿制，清甜中带着淡淡的花香。燕青接过酒杯，指尖触到杯身上雕刻的并蒂莲纹样，心中微微一颤。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共饮吗？"李师师忽然问，眸中映着跳动的烛光。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在梁山的聚义厅，她还是那个处处需要伪装的"燕青"，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被人识破女儿身。而李师师，已是看透她所有秘密的知己。那夜的酒很烈，她却在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眸中，找到了久违的安心。
"那时我就想，"李师师凑近，指尖轻抚她的脸颊，"有朝一日，定要让你在我面前做回真正的自己。"
帐角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作响，像是在为这番话作注。燕青望着眼前人，忽然想起《诗经》中的句子："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或许这就是她们如今的写照——不必言语，一个眼神便能懂得彼此的心意。
酒过三巡，燕青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李师师取来古琴，信手拨动琴弦。是一曲《凤求凰》，琴音缠绵悱恻，与殿内的金铃银铃相应和。
"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燕青忽然开口，"当年在梁山，你为何会选择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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