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槐知的祈祷下,周凌如约而至。

可能是由于被家里长辈叮嘱过,他特意挑了衣服,终于不是穿那件白色卫衣了,而是穿了一件稍微有点设计感的衬衫。相对而言,槐知穿得要随意了点。她特地挑了一件白色的卫衣裙,穿得很素,倒是跟周凌平时的穿搭有几分类似。

两人看到对方,均是一愣。

槐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今天能跟你稍微合拍一点呢。”

周凌无奈叹气:“别打趣我了。”他伸手将槐知的包接过来,“只是没想到你是虞总的女儿。”

是继女,槐知在心底纠正这个称呼。她对继父的生意并非一无所知,周家在跟虞家进行一项重要合作,她和周凌被当做了某个象征。但周凌的地位还是比她重要。周家的人给她赠票,正是不知道周凌会不会答应。邀请的人一开始就低人一等。

她歪头,贴着侧脸的发丝滑落到锁骨:“今天只是看一场普通的舞剧,好吗?不要想太多,这部我很早之前就想看了,还好你愿意陪我来。”

还没开口,先被拒绝了。对周凌来说也是很新鲜的体验。

“好。”他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一般遇到邀请,如果对方不是花园相关的人,他是一定会拒绝的。

槐知对他来说很特殊。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她失望。

周末的剧院几乎要被人淹没。五湖四海的人带着设备进场,只为了一睹台上人的风采。外国的剧组来国内巡演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这部已经在国际上名声大噪的芭蕾舞剧。

剧院的大厅里,没有人注意到她和周凌,她和周凌的距离好像又近了一点,似乎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正在约会的情侣。槐知为自己的幻想而幸福。她克制不住地朝周凌靠近,挨着他的手臂说话。

“你之前看过舞剧吗?”

周凌回答没有。但是他看过话剧,阿加莎的作品改编的。现场演出多多少少有有些类似,能打动人心的核心部分本质上都是演出者持之以恒对艺术的热爱。他比较好奇的是:“我听说,你之前学过舞蹈。”

“嗯。”槐知的神情黯然,“原本打算走艺考路线的,但是脚受伤了。”

那次意外之后,她再也没能站上舞台。

周凌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顿了一下:“如果下次还有演出,我陪你来看。”

这句承诺只是空头支票。要是周凌想,他甚至可以一个月不打开手机。但槐知还是很高兴,起码她有了率先发出请求的理由。撒娇或是强硬履约,她总能找到办法让周凌赴约的。

这简直是她度过的最棒的一天。

演出结束,槐知心潮澎湃。她开始计划出剧院后的行程。周凌既然在这里,那么是不是证明她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她贪恋跟周凌在一起的时光,迫切地希望时间走得再慢一点,让他们的脚步合拍。

“你想去水族馆吗?”槐知兴致勃勃地搜索市里适合约会的地点,“还是去看展?”半晌都没有等到周凌的回答。她慢下脚步回头,却发现周凌还停在原地。

“抱歉,我接下来还有事。”周凌看着她。

槐知嘴角上扬了一下,又很快落下来。

又有事啊……他上次也是拿这个借口搪塞她的。她知道他很忙,但是连一天的时间都抽不出空来吗?理性上她知道是自己过分强求了,毕竟现在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周凌能来已经谢天谢地,可周凌的回答还是让她觉得窒息,好像连肺里的空气一并被抽空,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尝试读他的唇,理解他说的含义。

这是又一次的拒绝吗?

哪怕作为朋友也不行?还是说他只对她这么残忍。

槐知无法自欺欺人,她是看过周凌和谢思嘉的相处的。她知道他们比她多了几年同学的关系,但也仅仅而已。她不受控制地假设如果是谢思嘉站在这里,周凌是不是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之前和谢思嘉去跨年了。在绽放的烟花下互相祝福新年快乐。哪怕只是同学也不会这样冷漠吧。

她又做错了什么吗?

周凌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喜欢她了。

槐知承认自己的贪心。装模作样好像要成为他的贴心好友,但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要得到他。她欺骗得了自己,却欺骗不了自己的眼睛。每时每刻,她都只想要他。

她张了张唇,还没说话,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手忙脚乱地去擦,却越擦越乱,连眼妆都蹭花了。

周凌从来都懒得找借口。

他很忙,每天都精疲力竭。他出生在一个并不是很和谐的家庭,每天都只有争吵,有记忆开始,那对有钱的夫妻只会互相推诿争吵。再稍微大一点他就被送去花园了。那里很好,但并不适合养小孩。他和别人一样接受教育,读书上学,可从校园离去之后,他却要面对总是在夜里出没的怪物,拿上血淋淋的斧头干着屠夫的活。

人和野兽并无任何不同。

婚姻和恋爱关系和野兽的交姌无异,除了生下下一个不幸福的孩子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他是这样想的。

但他的准则对槐知不起作用了。

在看到她的眼泪时,回过神来他的手帕已经抵住了她的眼角帮她拭擦。

“别哭了。”周凌低声说,“你的妆都花了。”

似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对他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吸引力。周凌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他对感情很迟钝,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在感受这种陌生的冲动之前,他下意识想要逃避。

喜欢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负担。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得起它的重量。花朵并不是只要阳光和雨水就能顺利成长的,它必须坚强到能够面对一切疾风暴雨才能结果。但,结出的果实也有一定概率是苦果。花园每年都要铲除一批无法开花的荆棘,这个活往往是他在做。锋利的铲子将荆棘连根挖出,皮肤偶尔会被尖刺划破,它们既不美丽,也没有未来。

槐知哭得很小声。哭泣的时候意识空白几秒,她开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

周凌已经留下来了。她用她的眼泪,成功绊住了他的脚步。她看着周凌的眼睛,就在凝视着自己的罪孽。

她抓住了周凌的衣角,明明想要说什么,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将手缓缓放下了。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说自己其实是装得不在意,其实喜欢他喜欢得要死,还要用父辈的命令要求他留下。无论怎么说都觉得丢脸。她为自己而羞愧。

周凌的手指攥住了被打湿的手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开口了。

“我……是渐薇有了新的进展,我接下来要去找她。”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想跟我一起去吗?”

槐知抬起头,失落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明亮,她小幅度点了点头,怕不够,又很响亮地应了一声:“嗯!”

终于不哭了。周凌想。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会哭的人,要是收集她所有的眼泪,都能淹死一株玫瑰了。

周凌带了她去了花园。

花园是真正意义上的“花园”。里面种植了一大片玫瑰,一年四季都是这副热烈的模样,因为培育的品种过分稀奇,经常有游客过来打卡。花园明面上是不对普通游客开放的,但要想翻墙进来拍几张照,花园主也不会介意。往更深处走,他们的根据地就在这里,这里才是真正的禁地。

槐知好奇问道:“那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周凌很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好不要。”他很隐晦地说,“他的强迫症很严重。”槐知猜周凌说的人应该是传说中的花园主。但可惜的是,今天他并不在花园,只有白渐薇。

看到槐知,她有些意外,后来又是一副了然的神色:“哇,你们又在一起啊,真是恩爱啊。”

槐知的脸红了一片。周凌的眼神暗含警告:“不要乱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都带到这里来了,还不是那种关系,谁信呢。白渐薇在心里诽谤。“工具都修好了,你自己去看吧。”

空地上停着周凌的跑车,他打开后备箱,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枪械和刀具,有一些上面沾了斑驳的锈迹和血迹,有股冲鼻的腥味。

“很意外吗。”白渐薇在槐知耳后说道,“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背后在搜集各种危险的武器。”

槐知一早就见识过周凌拿着斧头的模样。毫不夸张地说,那时的他眼里只有猎物,眼神冰冷而锐利,像个经验十足的杀人狂。

“早几年已经开发出特制子弹了。但是他只偏好冷兵器,喜欢贴身肉搏,弄得自己一身伤。很变态吧。”

槐知只是轻声问:“他……很痛苦吧。”

白渐薇一愣。

从来没有人问过周凌这个问题。从认识他以来,周凌就是一副缺乏活人气的冷冰冰的样子,冷漠并非是说他不好相处,恰恰相反,周凌是她见过最好说话的人了,他温柔得像台机器,对什么都可以轻易服从认同,只有跟因赛搏斗时才透露几分几乎毁灭自我的残暴。

受再严重的伤也不会吭一声,而是继续复盘自己的失误。也因此白渐薇忽略了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会感到疼痛。

周凌的父母死于因赛的袭击。警察是在父母的残躯里找到他的。她没有见过那个场面,想来一定很血腥和窒息。

白渐薇被槐知的话肉麻到头皮发麻,也不得不咬牙切齿感叹周凌命好,还有人疼。她假惺惺地附和了几句,不想跟槐知继续这个话题了,闭嘴在角落里默默玩手机。

槐知只在远一点的地方看他。等周凌招手,她才过去。

“会用这个吗?”周凌递过来一把枪。

是要杀死她吗?槐知下意识想。她接下枪,难以控制心中的恐惧,却还保持着好奇的神色:“不会。”

她捧着枪的模样像在捧圣旨,一副想要丢开的模样。

周凌轻笑,难得神色有几分轻佻的恶劣:“拿好,不然会走火的。”

他骗她的,其实并没上膛,里面也并非真正的子弹。等槐知反应过来这只是个玩笑,他才笑着认错。

周凌演示了上膛和扣扳机。

“里面只装了对因赛的毒素,子弹是橡胶弹,这是我拜托渐薇帮忙改造的。收下吧。”

这是槐知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了。手枪是冰凉的,她握住冰冷的金属枪身,身体就开始发抖,仿佛这是一瓶绝世毒药,触碰到了就会死亡。她艰难地对准远处的玫瑰开枪,手指却不听使唤,好几次都从扳机上滑下。几次之后,她只能为难地收起来:“看来我不是这块料。”

“没关系,多试几次就好了。”周凌示意她把枪收起来。

不用再面对枪械,槐知松了口气,再次感谢周凌的体贴。

后备箱内满满当当全是武器。周凌的斧头被镶嵌在最中央的位置。槐知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不敢乱看了。她似乎发现了周凌的另外一面。风度翩翩的王子身体里也可能藏着一只野兽,琳琅满目的枪火是被他隐藏起来的绚丽而危险的鳞片。

也许他们是一样的。

槐知抬起枪支,贴着自己的脸颊。冰冷的触感再次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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