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偏殿琉璃榻上也铺了暖茸被衾,不复夏日里冰凉疏冷之感。

看着榻顶纷繁层叠的明黄帷帐,姜泠才知原来裴敛已忙碌到如此地步,竟直接宿在了内殿中。

因而她难免有些心疼。

只是心疼并未持续太久,当她被裴敛按坐在榻上,被他除了鞋履时才反应过来,询问道:“我睡这里,那你怎么办?”

裴敛立于榻边,而她跪坐榻上,神色正经诚挚,倒是真心为他担忧。

然而这份担忧非但无法让裴敛欢愉,还惹得他喟然长叹一声,随后双手撑榻,将人圈在身前,戏谑道:“我自然也睡这里,不可吗?”

裴敛眉梢轻挑,似笑非笑,端着这张丰神俊逸的脸不断逼近,姜泠瑟缩着身子被逼至琉璃榻角,避无可避。

她没来由地想起了中四时欢那夜的情态,霎时脸如火烧,心如擂鼓,险些没守住在眼前人注视下逐渐瓦解冰泮的理智。

他问,不可吗?

他们二人已经互表心意,也不是没在一张榻上交颈而卧,耳鬓厮磨过,有何不可呢?

但终究不一样,中四时欢那夜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此时二人神思清明,自不会再糊里糊涂地行事。

她颤手推着裴敛胸膛,与他保持着聊胜于无的距离,声如蚊蚋:“你我二人并未成婚,如此……不好。”

裴敛却揽着她的腰,低低笑了起来:“你我只是在一张榻上休憩,也不做什么,有何不好?”

看着姜泠面若红霞,羞恼交加的模样,裴敛只觉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情景,打定了主意要逗逗她。

她总是八风不动,沉静自持,唯有这种时候才会流露些许旁的情绪。

羞涩,恼怒,诧异,还带着些隐忍克制。

烛光拂面,色若娇花。

裴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却根本无法抬眼直视,一想到在这榻上可能会发生之事,就愈发哑口无言,一颗心烧得厉害。丹唇启合“你……我……”了半晌,也连不成一串。

半晌,她仍未想出答案,裴敛反倒将她抱得愈紧,贴在她耳边说了句令人错愕失语的话。

他说:“若是这样不好,那你打算何时嫁我?”

之所以会错愕,是因为她从未想过此事,她只知自己绝不入宫为妃,更不会勾心斗角只为与旁人争他几分薄幸。

她做不来这些,所以没想过要嫁给他,方才提及成婚,也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搪塞之语。

但此刻这个问题被明晃晃地摆上台面,她就不得不想了。

她眨了眨晨露般的双眸,思索良久,却依旧没将这问题想透彻。

而她沉吟不语的模样落在裴敛眼中,也有了另一层意味。

寻常女子论及嫁娶,大多含羞带怯,若是嫁与钟情之人,更是喜不自胜。偏她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惊诧万分,倒像是他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险些就要以为是自己强迫于她了。

裴敛挑眉,将心底那点燥乱压下,催促般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姜泠这才察觉他方才还眉目舒展,此刻却隐隐含怨,蹙成一团。

她握住腰上那只手,没再任他动作,急忙出声解释:“你是代政王,总有一日会登基称帝,而我的身份注定无法光明正大入宫为妃,如何谈婚论嫁?你我之间互有心意,这些虚礼什么的本就无足轻重。相守一时是福,若能相守一生更是你我之幸,何苦去想这些?”

她以为自己说得极为明事理,既不含酸带醋,也不愤愤难平,而是在切切实实与他说着无可避免的事实。

可显然裴敛并不这么认为,话音落下,他脸上所剩不多的那点笑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凝着面前仿佛无情无欲的人,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才好,如此就不必听她冷心冷清地将感情当做庶务一般来条分缕析。

但最终,他也只是垂头丧气地轻叹一声。

他喜欢的,不就是她那份沉稳从容,坚韧不拔吗?又怎能要求她懂得什么甜言蜜语呢?

罢了罢了,往后甜言蜜语由他来说就好。

他将人抱入怀中,喃喃道:“你可以不入宫,但我总是要娶你的。”

“可我若不入宫,你又如何娶我?”姜泠不解,下意识问道。

但裴敛并不打算给她解惑,只亲了亲她的耳垂,柔声道:“不必忧心这些,你只需想想什么时候愿意嫁我就好。你住在赵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搬去我城中私宅,你本就住过,也不会不习惯。”

耳间酥麻惹得姜泠思绪混乱,却在听到后半句时,下意识摇了摇头:“可我在赵府住着开心热闹,让我再住一段时间吧。”

她知道以她的身份终究无法在赵府常住,但如今她竟有些舍不得赵家众人,即便要搬走,她也想寻个个更好的时机,而非如此突然。

裴敛只好默许,一下一下地啄吻着,从她耳畔,到她颈间,如秋风扫叶,又似鸿雁拂波。

她被亲得有些迷糊,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声音更是软得不成样:“好痒……”

说着,便要去推他。

实则今夜裴敛也并未打算要做什么,他知她没做好准备,自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勉强。

只是不想原本是逗逗她,却把自己给折了进去。

察觉身上变化,裴敛也没敢再动,只贴在她颈侧平复片刻,就起身离了琉璃榻。

他背对姜泠,轻声道:“冬夜天寒,我去让人送些热水进来给你暖暖手脚。你且先歇着,我还是去外间将未了的政务办完。”

说罢,径直离去。

姜泠还未缓过神来,犹在急促呼吸着,直到听见内殿外有脚步传来,这才躺回榻上背过身去,将脸笼在衾被中,装作睡熟过去。

侍女端着盛了热水的铜盆进来,谨遵淮王吩咐,不敢多言多看,规矩妥帖地将铜盆放在榻边,直至离开天极殿,视线也并未从自己鞋尖挪开分毫。

姜泠这才起身收拾了一番,而后一夜好眠。

而裴敛,却是在殿外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才终于静下心来。

翌日,天明气清。

姜泠醒来时,内殿中并无裴敛身影,只听紧闭的殿门外传来阵若有似无的说话声。

她看了看天色,心知当是有朝臣在与裴敛议事。因而她不敢打扰,只悄无声息地穿戴收拾,随后在窗棂下的小案后落座,安安静静地看起了书来。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殿外谈论声才休止。姜泠合上书,看向正推门而入之人。

她依旧穿着昨日那身半新不旧的侍女青衣,分明是日日见惯了的,可在裴敛看来却怎么也看不够。

他笑着上前,扶她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姜泠探头望向殿外,贴心道:“你当还有事要忙,不必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昨夜她睡得还不错,但夜半时仍是醒过两回。内殿杳静无声,沉夜漫漫,而外殿中却烧灯如昼,时不时还隐约有书页翻动的声响。

他当是一宿未眠。

而裴敛倒也不是不想睡,一来近来事务当真繁杂,需夜以继日,二来,是一想起内殿睡着她,便怎么也无法心无旁骛地入眠。

一闭眼,尽是私宅秋夜中的旖旎之景。

是以他也确实疲乏至极,且晚些时候还召了朝臣议事,听姜泠这般说他也没再坚持,只传了寒鸦来,亲自送姜泠出宫。

在天极殿中看见姜泠,寒鸦也属实被骇了一跳,再看她一身侍女打扮,神色更是精彩纷呈。

姜泠低垂下眼,不大自在的拢袖咳了一声,说道:“有劳寒领军。”

好在寒鸦虽有疑惑,却并未多问,只尽心尽责地将她送回了赵府。

待马车行远,姜泠这才松了口气,不禁感念寒鸦这一路心照不宣的沉默。

眼见马车消失于闹市,她才拾阶入府。

只是转身的刹那,余光不经意瞥见远处茶摊下坐着的一道熟悉身影,脚步立时顿住,如灌铁铅。

赵府侍从见她回府,上前询问,她却仿若未闻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才迟疑回身,朝不知何处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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