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一个骑士不光彩的死去，在斯莱德城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并不是每个人都参与了那场残忍的审判，对于教区本就不多的教士们来说，这甚至意味着原本属于格罗索普的势力可以重新被瓜分。

尤其是原本属于他、后来莫名其妙纷纷被神明赐福的那一部分。

但对于斯林斯卜以及附近的村庄来说，这却足以掀起了惊涛骇浪格罗索普是长久以来压在村庄身上的一座大山，他残暴、贪婪，让每个人都苦不堪言，却毫无办法。

而如今在塞西莉的谋划下，这座大山终于以同样、甚至更加惨烈的方式死在了他所效忠的光明教会手下，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艾达无声的抹去眼角的泪水，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为女儿哭泣，村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熄灯，而是悄无声息地聚集在村里那间最大的、也是唯一还算坚固的长屋里。

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影在每一张饱经风霜、此刻却洋溢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后怕的脸上跳跃。

老村长颤巍巍地举起一个粗糙的木碗，里面是清水，他们甚至没有酒来庆祝，但是这仍旧足以让所有人兴奋。

“各位，我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骑士格罗索普已经死于教会的火刑！”

村民压抑着兴奋互相对视。

“真的死了？”

“太好了！”

“所以说，教会的黑暗审判真的是假的！谁是黑暗信徒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根本都不是真的！”

这句话让场面有了短暂的沉默，如果所有的审判都由教会随意判断，那么就意味着，他们这么多年来所赎的罪过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那他们一直以来所遭受的苦难算什么？

“光明教会，果然早就不是那个虔诚的教会了。”许久终于有人开口。

这场华丽的戏剧，也是一道精心设计的证明题，它证实了光明教会的阴暗与腐败，让村民们长久以来的虔诚进一步的崩塌。

“什么光明在人间的代行者，简直是恶魔的化身！”

这句话迎来了不少的赞同，也有人反驳。

“照我说，真的恶魔代行者比他们好多了，这些要不是那些黑暗信徒，格罗索普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所有人都点点头。

“所以。”特莉大声说，“但是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教廷的公正，也不是因为圣使的仁慈！

我们根据光明神的指引，按照内心的慈悲做出了选择，我相信这次的结果就是光明神给我们的答案。”

她顿了顿又坚定的说道：“今天的事情证明，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盘散沙，任人宰割了，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不管是教廷还是圣使都一定有办法的。”

村民们都点点头：“其实我觉得，那些黑暗信徒都很不错。”

“我原本以前黑暗信徒都是一群疯子，现在看了他们比我们更聪明，比我们更早发现教会的不对。”

“或许……”特莉声音轻柔却清晰，试探着提议，“我们可以将这份盟约，长久地维持下去？”

村民们彼此对视，空气中的沉默逐渐被一种郑重的情绪所取代，有人缓缓点头，目光中闪烁着认同与决心。

“他们接纳了我们被污蔑的亲人。”

“他们教我们如何除掉格罗索普。”

“还得到了粮食增产的秘密。”

“他们比教会更加的……友好、光明，我们需要这样的同伴。”

没有华丽的誓言，没有繁琐的仪式，只有一碗清水和一群被苦难磨砺得无比坚韧的心。在这个昏暗的长屋里，一个以生存和反抗为目标的同盟，悄然诞生。

而愿意和黑暗之城达成长久同盟的远不止斯林斯卜，塞西莉带领村庄成功反抗并处置了一名教廷骑士的消息早就悄悄的传遍了整个诅咒之地。

这些村庄的代表，或独自一人，或三两结伴，怀着同样的谨慎、怀疑和一丝微弱的希望，通过各自的亲人牵线搭桥，寻着泰莎曾经的足迹来到黑暗之城。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是他们噩梦的开始，是他们的亲人受苦受难的地方，也是与亲人重逢之地。

共同的苦难和对教廷的失望，迅速消融了最初的陌生与隔阂，没多久这些光明信徒就与黑暗信徒有说有笑了。

他们这次来是为了达成更加正式的同盟，不仅仅是为了临时的、应对圣使而组成的临时盟友，而是为了形成一个真正的、足以彻底击败光明教会的同盟。

黑暗之城从来没有一下迎接过这么多的客人，作为黑暗之城的负责人智者，弗拉梅尔，塞西莉以及其他几位长老郑重的接待了这些带着善意的客人。

他们同样没有什么东西能招待这些客人，好在也没有人在意这个，大家带着兴奋交谈，烛光映照着一张张生动而充满希望的脸。

塞西莉安静地看着，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如今光明教会一家独大，人与人之间能形成稳固的结盟，已是再好不过的事。

“一头狼死了，但狼群还在，教廷还在，领主还在。今天我们能借他们的手除掉一个，明天可能还会有新的骑士来欺压我们。

只要光明教会还在，这份压迫就永远不会消失，只会一天天的变本加厉。

她的话让刚刚热烈的气氛稍稍冷却，众人的神色都严肃起来，是的，格罗索普已经死了，但是他的职权很快就会被新的负责人接收，到时候又是新的压迫。

瓦姆村长站了起来：“塞西莉大人，请不要绕圈子了，我们都敬佩于您的智慧，今天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共同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所有人渴望的眼神看着她，迎接圣使的一场戏剧让塞西莉一战成名，如今都在传说她得到了古娜拉黑暗之神的智慧，是他们打倒光明教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