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流转,倏忽间已是木叶尽脱的初冬。

崇州的山峦褪去了夏日的蓊郁苍翠,换上了一副疏朗硬朗的骨架,天宇显得格外高远。清冽的空气带着熟悉的亲切,那是属于山间泥土与枯草的干爽气息,与两浙水乡那缠绵湿润的暖风截然不同。

从家中的地里回来,毕扬推开自家小院的柴扉,望着檐下悬挂的南溪亲手晾晒的干辣椒串在微薄日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心中那根紧绷了数日的弦,才仿佛真正松弛下来。

院旁那棵老梅树虬枝盘错,正静静孕育着寒冬的花信。一切都仿佛与她离开时一般无二,只是墙角那丛野菊已然开败,留下了些憔悴的残瓣。

“跟你说了稻子早就收完了,怎么还是去了?”一个温和中带着些许嗔怪的声音自屋内响起。南溪撩开蓝布门帘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未做完的针线。她上下打量着女儿,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关切,“怎么穿的这样少,入冬了,还是仔细着些。”

毕扬走上前,挽住阿娘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她肩头,像幼时那般蹭了蹭,嗅着阿娘身上令人安心的、淡淡的皂角香气。

“娘,不冷呢。”她闷声说,语气里带着倦鸟般的依赖。

南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有再多说,目光却怜爱地流连在女儿比往日沉静许多的侧脸上。

毕扬回来这些时日,话明显少了。不再像从前那般,从山里练剑回来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时会坐在梅树下发呆,一坐就是半晌;有时夜里,能听到她房中极轻微的、来回踱步的声响。问她两浙风物,也只寥寥数语,远不似预期。看来,这趟远行,终究是经历了些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印子。

南溪想到这里,思绪不由得飘回月余前,毕扬风尘仆仆归家的那一日。

她和毕岚心中都揣着事,甚至有些忐忑,生怕她是知晓了身世真相,与她们生了隔阂才回来的。见面时,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与几乎要溢出来的生分,至今想起仍觉心口发紧。好在,很快便发觉并非如此,她依旧唤他们阿爹阿娘,眼神里的孺慕未减。可那份沉甸甸的心事,她也未曾向他们吐露半分。

夜里,毕岚在油灯下擦拭着他的旧剑,曾在竹纸上宽慰地写道:“溪儿,莫要太过忧心。扬儿长大了,心思重些也是常理。人的筋骨,需得历经风雨方能强健;这心境,又何尝不是?总要让她自个儿去体味那酸甜苦辣,从纯粹的欢愉,走到能容纳五味杂陈。这其中的滋味,旁人……终究是替代不了,也急不来的。”

他的话在理,南溪也明白,只是看着女儿这般,终究是心疼。

入了冬,农事便清闲下来。稻谷早已归仓,地里只剩下些过冬的菜蔬需要偶尔照看。毕扬除了日常练功,也会帮着南溪腌制些冬菜,或是将收获的木薯切片晾晒。毕岚则开始整理农具,修补篱笆,为来年春耕做准备。

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毕笙,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南溪身后,咿咿呀呀。这小家伙似乎对离家数日的姐姐感到陌生,甚至有些怯生生的。

毕扬想逗他,伸出手想去抱他,他却扭着身子躲到南溪腿后,只探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望着。

反倒是提起均逸哥哥时,他会咧开没长齐牙的嘴,露出无齿的笑容,挥舞着小手。想来是毕扬不在的这些日子,杨均逸常来探望,陪他玩耍,在小家伙心里留下了更深的印记。

看着弟弟对杨均逸毫不掩饰的亲近,毕扬心中微动,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娘,均逸……他最近怎么都没来山里?是府里事务繁忙么?”

南溪摇了摇头,继续着手里的针线活,语气带着些不知情的淡然:“杨府上的事,我们山里人家哪里清楚得那么许多。”她顿了顿,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抬眼看了看女儿,“不过……你这一说,倒确实是不应该。他知道你回来了,按常理,怎么也该上山来见一见你才对。”

南溪的话,轻轻敲在毕扬心上。

其实,刚回崇州那几日,她便想着要去城中杨府见一见均逸的。常肃那番意有所指甚至带着愤懑的指责,终究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让她觉得,即便不是空穴来风,也该当面问上一句,解释一番。

可刚到崇州城,就听闻杨老爷染了重疾,城中大夫往来频繁,杨府上下想必一片忙乱。均逸是出了名的孝顺,又最受父亲疼爱,父亲病重,他定然衣不解带地在床前侍奉,哪里还有闲暇分身来见她这个师姐?

她想着,既然如此,便等他忙过这阵,自然会像从前一样,带着城里的新奇玩意儿或是点心,上山来找她。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杨老爷病重的消息渐渐淡了,却始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竟像是刻意躲着她一般,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这份不寻常的静默,比常肃直白的指责更让她感到困惑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思绪正沉浸在这份烦扰中,忽听得侧后方传来一道极其尖锐的破空之声!那声音迅疾凌厉,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凶险意味,绝非寻常山风或落枝所能发出!

毕扬心头猛地一凛,几乎是身体本能先于意识,腰肢猛地向后一折,使了个铁板桥的功夫!一道灰影贴着她的鼻尖疾掠而过,“夺”地一声,深深钉入她身前不远处的梅树树干——竟是一片边缘已然蜷曲焦枯的银杏叶!叶片入木三分,尾端犹自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余响。

何方高手?!

她惊出一身冷汗,迅速稳住身形,目光如电般射向叶片来处。

只见远处屋檐下,毕岚负手而立,冬日淡薄的阳光勾勒出他沉稳的身影。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审视与期待。

一旁的南溪见状,立刻明白了毕岚的意图。她二话不说,连忙抱起咿呀作声的毕笙,快步转身回了屋内,将院子留给了这对父女。

毕扬此刻才恍然,爹这是在试她的功夫!

不等她细想,毕岚手指轻弹,又是一片树叶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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