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庚对着她轻轻颔首:“隋娘子。”
这个举动落在忠毅侯夫妇眼里,让他们心里有了些底。
忠毅侯笑着开口:“咱们两家长辈乃是故交,本该早些邀定国公你过府上坐一坐,只是赶巧了,这些时日你忙着公务,今日难得你有时间赴宴,世子又不在,实在是……”他顿了顿,看向一脸平静的赵庚,思忖着他此时可能会有的心理活动,笑呵呵地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不过这儿就咱们两家人,还请定国公随性些,只当自己家相处便是。”
赵庚颔首:“侯爷客气了。”
寥寥五个字,态度不算冷淡,却也实实在在地把忠毅侯话里言外的热情衬托得有些滑稽。隋蓬仙露出一点儿幸灾乐祸的笑意,下一瞬她就察觉到赵庚的目光望了过来。
看什么看?
隋蓬仙立刻不甘示弱地瞪了过去。
“蓬姐儿,过来坐。”侯夫人眉头微颦,把她招了过去。
花厅地方宽敞,又是做饮宴之地,各处都设计得十分精巧,忠毅侯夫妇端坐在上席,在他们身旁又各自摆了一张长桌,隋蓬仙走到侯夫人右手边的位置坐了下去,抬头一看,赵庚就坐在她的对面。
父母如何假惺惺地说些客套话,隋蓬仙一概没听,她的全副心神都像是被桌上摆着的一串葡萄给吸引住了,紫到发黑的圆润葡萄被女郎染着胭脂红的指尖拨了拨,骨碌碌滚了几圈儿,她一门心思都落在那些葡萄上,脸上带着的笑意像天幕里浅淡的星子,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楚。
侯夫人一边观察着未来女婿,一边分心看着女儿防止她作妖,直到这会儿才注意到隋蓬仙手上的不对劲,一时间黛眉倒竖,俨然是要动怒的前兆。
隋蓬仙随手拈起一个葡萄送进嘴里,浓的紫,艳的红,晃眼的白,一下子把这天底下最勾人心魄的色彩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偏偏她还觉得不够,一边吃一边对着面色紧绷的侯夫人微微歪了歪头,笑容恶劣又张扬。
侯夫人难耐地闭了闭眼,逼着自己又缓又沉地吐出一口郁气——真是要被这个小魔星给气死了!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不停折腾,使劲儿和她弟弟抢夺养分。出生了之后更是霸道得紧,没有人抱她就要嚎啕大哭,吵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母女俩这边打着眉眼官司,另一边的赵庚一边敷衍着忠毅侯,一边思忖着今日是否是提出解除婚约的好时机。
从骊山回来之后,他一头扎进了军营里忙了好几日,好不容易闲下来一日功夫,赵庚看到忠毅侯府的请帖,犹豫了一下,点头应允了。
只是他没料到,忠毅侯夫妇会让隋蓬仙一同出来待客。
倘若她没有出现,他顺势提出解除婚约的事,还能将原因推诿到他自己头上。现在他们俩见过一面,他再提出此事,会不会让忠毅侯夫妇以为他是见到人之后心生不满,才萌生出退婚的念头。
隋蓬仙女扮男装,用她同胞弟弟的身份行走在外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赵庚无从得知,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了隋蓬仙对父母的抵触——寻常父母儿女间,称呼都十分亲昵,相比于‘阿耶’、‘阿娘’,父母亲之称就显得太板正了。隋蓬仙在外人眼中是受尽忠毅侯夫妇宠爱的掌上明珠,她却口呼‘父亲’、‘母亲’,守礼又冷淡。
种种蛛丝马迹汇集之下,赵庚多多少少猜出,隋蓬仙心里梗着一根她自己时时触碰、时时感到痛苦的尖刺。
他怎么可能允许因为他一时的疏漏,让她的父母多了一个轻视、打压她的理由。
忠毅侯放下酒盏,看着赵庚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想起唯一能掀起他少许注意的事,眼神微转:“我听说,定国公在看新的府邸?”
隋蓬仙的注意力不由得分了一些过去。
茜草口中再进去两个人就连转个身都费劲儿的二进小院定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但赵庚……经过那一夜同居帐篷之内的经验,隋蓬仙确定,他的确是一个不好享受的人,居住环境是好是坏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
“是有这个打算。”赵庚没打算过多解释他是受好友所托,替他安排老家妻儿进京安家的事,只道,“既然侯爷也说两家长辈有故,唤我的表字‘敬则’便好。”
忠毅侯胡子一跳,以为他这是示好的意思,脸上笑意加深了些:“‘敬慎威仪,为民之则’,是个合你脾性的好名字。你既都这么说了,我这个世伯也忝颜唤你一声敬则。”
见赵庚颔首,忠毅侯更满意了,的确不是个张狂的人,他继续接着刚刚引出的话题:“要置买府邸,花园这一处的造景可不能马虎,你不在汴京的时候,家里的女眷们可不是只能靠着逛逛园子打发时间么。蓬姐儿,你带着敬则去花园里走一走。”他目光包容而温和,“若是敬则觉得不错,来日也请嫂夫人来府上坐坐。”
这几乎是将议亲这件事摆到明面上了。
赵庚下意识地觉得忠毅侯的提议不妥,此时天色虽然还没有暗下来,但也已近黄昏时分,他与隋娘子孤男寡女游园……怎么看怎么不妥。
出乎意料的是,隋蓬仙出声应了。
赵庚望去,她扯了扯颈肩上垂下来的郁金色绣佛桑花纹帔子,少女身段纤长,骨肉匀称,碧色的衫裙随着她的动作逶迤而下,愈发称得腰身玲珑。
“国公爷,这边请吧。”
相较于少年音色的清脆,她自己的声调里多了几分懒懒的娇劲儿,这里的娇只是在说她音色的悦耳,却绝无可能是让人联想到娇弱二字,从而轻慢了她。
赵庚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个梦里,她叫自己的时候,仿佛就是这样的声音,软而媚,像是被浴房里湿漉漉的水汽给洇透了,艳丽惊人的牡丹花在水雾中趾高气昂地舒展开花萼枝叶。
赵庚是个鲜少走神的人,他察觉到自己此时的不对劲,想的还是……那样的东西,他心底不由涌上一阵微微耳热的羞耻感,好在他脸上常年没什么表情,不过须臾,他起身,对着隋蓬仙客气地轻轻颔首:“有劳隋娘子了。”
隋蓬仙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个不敢。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忠毅侯捋着胡须,看向身边的妻子:“成骧那边儿如何了?下月能回来吧?”
侯夫人收回视线,赵庚常年在军中,应当不是个浑不吝的,知道未婚男女之间相处的分寸才是。听到丈夫的问话,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哪儿有那么快,我想着难得碰上个有用的大夫,让成骧再疗养一段时日。”
忠毅侯先是点头,继而又叹了一声:“你也别太纵着成骧了,日后蓬姐儿嫁了人,府上的许多事都得要他自己来扛,旁人帮不上。”
身居高位的人习惯了话里拐了一道弯再说真意,侯夫人明白,他对赵庚这个国公女婿很满意,下一步便要商议婚期了。
但听他提起儿子时的那副语气,侯夫人不大愉快,隋成骧当年生下来的时候小小一团,浑身青紫,她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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