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台灯只照亮一半,像是一幅流沙画,暖白细沙顺着墙面安静流淌,漫过工作台,又无声坠在地上,压得整个空间向一侧倾斜。

阴影中有气泡向上浮起。

两道影子安静不动,像是被灯光剪下轮廓,拓印在对面墙上。

“你能看懂?”安静中响起一道略显低沉的少年嗓音。

投落在墙上的影子缓缓点头,肩膀略微内扣,单薄的背脊却又向后紧绷,瘦可见骨的手指于身侧蜷起。

深红瞳色在灯光下透如琥珀,清晰映照出一道瘦小而局促的轮廓。片刻,睫影低垂,将那道轮廓笼在其中。

为什么可以看懂?

——这个问题就像房间里的灰尘,在灯光边缘徘徊,短暂隐匿过后又被反复照亮。

林栖几乎能从祈越眼中看见它的倒影。

他安静着,等待问题被问出来。

但祈越没问。

仿佛漫长的沉默其实只过了两三秒钟,旁边忽然传来“咚咚”几声敲门声响,管理员在外面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他总会提前十五分钟敲门提醒,让两人有时间整理桌面、收拾工具。

林栖转头盯着门锁,祈越回了一句“知道了”,接着用并未刻意压低的声音对林栖道:“收拾一下。”

自从看到那张纸片开始,林栖整个人就像开了0.5倍速,不止动作,连表情都慢半拍。他心里想着,要把那张纸片拿起来,同时目光飘向祈越。

接着,他就觉得自己手臂被人拦了一下,才刚抬起,就又落回身侧。

祈越站在他前面,影子几乎把光线挡了一半。

缠满绷带的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透明密封袋,很利落地捏开,接着用镊子夹起纸片边缘,轻轻偏转一点角度,将它从被固定的位置取了下来。

随着纸片脱离,一枚细如针尖的金属结构从下方弹起,紧接着金鱼灯内部镂空材料开始向外膨胀,发出一阵海绵吸水般的轻响,只几秒钟就掩盖了原本放纸片的位置。

祈越像是处于某种长久以来的习惯,将纸片对光看了一眼,低声道:“应该有夹层。”接着将它翻转过来,朝向林栖,“反面还有一句话,能看懂吗?”

林栖盯着那一行符号,逐渐歪起脑袋,几乎要把自己弯成一颗问号,祈越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接着将纸片上下调转,“这样试试。”

林栖几乎立刻“哦”了一声站直,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解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地本能。

“……如果,你,能,看到。”林栖断续说完,又重复一遍,“如果你能看到。”

所以这是一封信。

原本打算交给某个人。

祈越没说话,只将纸片对准灯光,让林栖再看。灯光照透时,纸张内部显出几道纤维肌理似的暗影。

林栖盯着看了几秒,“……里面好像画了东西。”

“能看懂吗?”祈越问。

林栖探身去看,依然看不清楚,下意识想伸手去拿纸片。

祈越抬手避开,“别碰。”

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未必安全。

林栖想着自己可能会弄坏纸片,知错就改地“哦”了一声,认真看过之后摇了摇头。

祈越将纸片放入密封袋里收好,回头时不经意和林栖对上视线。

一瞬安静,两人都觉得对方有话想说。

本来以为只是一盏坏掉的金鱼灯,没想到打开之后里面居然藏着这种秘密。

白诚说,老师是无辜的。

虽然“老师”两个字指代模糊,但联系到他写的书和那段历史,“老师”必定是指林叙。

白诚亲自写了那样一本书佐证林叙罪行,事后却又留下信息说他无辜。

为什么要这样做?

金鱼灯又是留给谁的?

用这么复杂的方式传递消息,一定相信对方能够破解。加上只用“老师”指代林叙,收信人大概也是林叙某位学生。

不过不管对方是谁,这封信都没能成功送到。

祈越和林栖都没开口,片刻,祈越收回目光,仔细检查金鱼灯内部,接着将它拼合完整,又把拆下来的几片鱼鳞装回原位。

林栖看着祈越动作,后知后觉,他们居然真的把金鱼灯拆开了。

……怎么拆的?

接着,他看到,随着最后一片鱼鳞复位,金鱼灯开始膨胀变胖,内部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响,像有一块海绵在快速吸水,只十几秒钟,就从一条扁扁的风干咸鱼,变成了一条……圆圆的风干咸鱼。

发霉长毛似的鱼鳞在膨胀之后颜色略淡一些,但看起来依旧不太新鲜……当整条鱼几乎胀成一颗正圆,干瘪的鱼眼忽然向外一凸,从黑眼仁里透出一点犀利的光,左右瞪着,似乎谁也不服。

嘶嘶的响声停止,空气静了一瞬,接着金鱼灯忽然亮了起来,肚子里透出一团朦胧的光,照在哪里,哪里就像长出绿毛。

接着,这盏绿油油的金鱼灯从桌上漂浮起来,升到半空之后甩了一下鱼尾,瞪着一双谁也不服的眼睛,径直朝林栖游了过来。

林栖缓缓站直。

眼中倒映出一只发霉咸鱼,随着距离靠近而在视野中发酵膨胀。

真的好丑……

不是。

居然真的修好了……

金鱼灯是亮的,林栖却觉眼前一黑,本能向下一蹲,躲开这条迎面而来的鱼,绕到祈越旁边站好。

金鱼灯卡顿一瞬,接着用力甩动尾巴,笨拙地调转方向,又朝林栖游了过来。

林栖莫名觉得那双鱼眼正直直盯着自己,他想起金鱼灯的工作原理,忽然瞄向祈越,果然发现这人胸腔没有一丝起伏,显然正在偷偷憋气。

简直狡诈。

林栖也跟着憋住呼吸,同时捂住自己口鼻。

金鱼灯的速度慢了下来,一双凸出的大眼睛疑惑着朝两人瞪了瞪,接着一扭一扭地背过身子,转而向房门游去。

“咚”的一声,鱼头结结实实撞在门上。

林栖捂着口鼻朝祈越瞄了一眼,祈越不看他,只目不斜视地看着房门。

“咚——”又是一声。

管理员听到声音,疑惑地打开房门,忽然就见一条浑身冒绿光的大胖金鱼朝自己游了过来。

管理员惊呼一声,喘着大气往后倒退。金鱼灯盯着他的身影,谁也不服的眼中透出一丝欣慰,挥舞鱼鳍,尽职尽责地朝管理员脸上游了过去。

林栖缓缓吸气,再次看向祈越。祈越目光偏转过来,抬手朝外一指,平静道:“看来是修好了。”

林栖:“……”

片刻,他小声问:“密码是怎么解开的?”

祈越:“你问我?”

林栖:“?”

惊吓过后,管理员手忙脚乱地给许慎行拨了电话,接通时,胖咸鱼正用圆滚滚的身子拱着他半边脸。

不多时,许慎行风风火火赶到,站在二楼入口狠狠喘了几口粗气,还来不及问明情况,就见一条圆滚滚的发霉咸鱼朝自己冲了过来。

许慎行:“?!”

几分钟后,许慎行初步检查完毕,站在门口给负责修复课的郑圆老师打了电话,为了防止这条咸鱼乱跑,他毫不嫌弃地将它抱在怀里。发霉似的灯光打在本就苍白的脸上,配合夜晚幽深的展馆走廊,画面堪比坟地诈尸。

又过了一会儿,郑圆带着几个高年级学生赶到,有个学生还没爬完楼梯就举着手臂嚷嚷:“快看咸鱼!”

“原来咱们‘咸鱼师哥’长这样啊?”

“叫师哥可是差着辈呢。”郑圆笑着拆台。

这位郑老师今年不到三十,长着一张娃娃脸,体型像金鱼灯,浑身哪里都像吹了气,唯独手指不胖,否则也做不了修复课的老师。

“怎么修的?”检查过后,郑圆满脸疑惑地看向许慎行。

许慎行难掩喜色地朝他抬抬下巴,“你再确认一下。”

“这还有什么可确认的,明摆着是修好了,要不院长你再多喘两口,看它是不是一脑袋撞你脸上。”郑圆和那双鱼眼对视几秒又移开视线,“对了院长,这么晚把我叫来,可得算加班吧?”

许慎行瞥他一眼,“你还想不想知道这灯怎么修的?”

“那我当然想啊。”

“我不收你咨询费,就当抵了加班。”

“院长你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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