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相公”,是应空以脱离灵骨之躯入人间,听到的第一句话。

眼前这个农妇装扮的妇人,便是他入世后,看见的第一个人。

白玉天书所说的任务还言犹在耳——

“凡人修仙,而你,修凡。”

“修凡?”

白玉天书知道他不爱听复杂的道理,只简单说道:“你在人间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人死去之时,便是你离开人间,重回虚弥之境之日。”

应空了解过凡人,知道他们活个短短数十年便会老死。

他估计着这个妇人的年纪,按凡人的岁数来算,大概二三十岁,若是活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再过个五十年左右,也就差不多了,更何况,还有疾病,意外,种种可能,或许根本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妇人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个顺手捡回来的俊俏男人,正默默计算她寿命几何,她更想不到,他还在遗憾,她为何不是个老头子,或者老太婆。

见他始终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妇人愣了愣,伸手探他的额头,道:“莫不是摔傻了,或是失忆了?”

她用手在他眼前晃悠:“哎,醒醒神,我刚才吓唬你呢,你不是我相公。”

应空拂开她的手,坐起身来,正要开口,却听见这陋舍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妇人闻声一愣,想了想,凑到应空耳边,悄声道:“我叫亦照君,这下真要劳烦你装一装我的相公了,替我吓走外面那些地痞无赖。”

刚说完这话,几个手拿锄刀的人便砸门闯了进来。

亦照君站起身来,面向那些闯入者,嘴里对应空说道:“相公,就是这些人,趁你不在家中,以为我孤身一人无人撑腰,想要将我赶走,抢占我的田地。”

闯进来的人愣住了,面面相觑:

“不说是个寡妇么,几时有了相公?”

几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似乎对应空的存在十分意外。

亦照君取下墙上挂篓里的柴刀,塞到应空手中:“相公,你去那宗门习武多年,打走这几个泼皮无赖,应该很容易吧?”

应空从善如流地接下那把柴刀,站起身来。

虽没有灵力傍身,但将一把柴刀扔出吓唬人的气势,很简单。

几个闹事的村人战战兢兢,扭头看一眼那深深嵌入身后土墙中的柴刀,争抢着夺门而出。

亦照君定定看着应空,诧异道:“有两下子……你竟真是个练家子?”

应空看她一眼,没头没尾地问道:“你身体如何?有无疾病?”

亦照君一愣:“我身体健康得很,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真要谋个媒,做我的相公?”

应空目中划过一丝失望之色,沉默半晌,忽然问:“相公是什么?”

“啊?”亦照君又是一愣,看应空的眼神渐渐变了。

她微微眯眼:“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装傻还是……”

她说着,竟突然翻脸,不知从哪里摸出把剪刀来,紧紧抵在应空的颈边。

“说!是不是花复秋那个畜生派你来的?你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应空困惑地眨了眨眼,这凡人女子真是古怪,方才一个样,现在又是一个样。

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莫名其妙。”

他推开颈边的剪刀,撂下四个字,便自顾自出去了。

就这么走了?

亦照君原地愣神片刻,到门边一看,才发现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面朝屋舍正门,盘膝坐在院坝边的石磨上。

亦照君扶着门框,不解地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应空道:“我在等。”

“等?等什么?”

“等你死。”

怪人,实在是怪人。

亦照君见过数不清的男人,但没有见过这般俊的,否则,她也不会头脑一热,捡他回来。

同时,她也没有见过这般古怪的,竟然每一个举动,都在她意料之外。

“你等吧,算命的说我能活到八十岁,那你可是要等上好几十年呢。”

亦照君说完,关起房门,不再理会他。

应空就这般坐在原地等着,不管亦照君是里外洒扫,还是下地干活,他都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让亦照君很意外,难不成他是什么得道之人,竟不渴不饿不用休息?

等到第三天,亦照君打消了这个想法。

第三天早晨,亦照君打开门,发现屋外那人不再端坐着,而是倒在了地上。

亦照君走到近前,看着这个小脸煞白的俊俏男人,心中倍感古怪。

她将他摇醒过来,问:“你怎么了?”

应空只觉身体莫名虚弱,心道:天道去我之骨,必是留了隐患。嘴上只道:“不知为何,我现在腹中古怪,浑身无力。”

亦照君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他的肚子,大笑起来:“傻子,你只是肚子饿了。”

亦照君去灶上忙活半晌,给应空端来一碗卖相惨不忍睹的面糊汤。

“喏,吃吧,白面可是好东西。”

应空看着那面糊糊里沉浮的野菜碎,蹙起了眉头。

亦照君看出他眼中的嫌弃,伸手敲他的脑袋:“你这是什么表情?给你做饭吃,你还敢嫌弃?”

应空无力跟她计较,默默捧过那粗瓷碗。

亦照君打量着他:“你真不是花复秋派来的?”

应空手足无措地对付那碗面糊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鸦黑的眼睛一抬,看上去实在诚恳极了。

“你最好不是姓花的派来的探子,否则,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应空正仔细研究碗里的野菜,没空回应她。

“挑挑拣拣干什么呢?肚子饿了就赶紧吃,我又没下毒。”

应空试探着喝下一口面糊汤,眉头一皱。

亦照君嫌弃道:“你真是,怎么一副饭都不会吃的样子,你是刚下凡的神仙,还是刚化形的精怪?”

换了旁人,做出这等姿态,亦照君恐怕早将他打走了,偏偏他样子实在讨人喜欢,怎么着都不会叫人心生厌恶。

“我都做饭给你吃了,你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应空没多想,老实回答。

“应空?”听清应空吐出的两个字,亦照君露出个诧异的表情,“你跟那上古凶兽恶煞同名?”

应空小心翼翼啜饮一口,抬眼看她,神色莫名。

“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难道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见应空一脸懵懂,亦照君无奈道:“每年除祟节,都有打凶兽应空,庇佑平安的习俗,再乡野偏僻的地方,也知道用这凶煞之名吓唬孩子,你的爹娘竟给你起这个名字,年年被打被除的,也不怕你这辈子过得凄惨。”

见他不说话,亦照君又自顾自道:“真不是个好名字,还是改了吧,你姓什么?应?”

应空摇头:“我没有爹娘,也没有姓。”

亦照君一愣,一挥手,笑道:“那不如跟我姓,你别看我只是个乡野村妇,还是个孤苦无依的寡妇,我这姓氏却不一般,祖上也是富过的,出过开宗立派的始祖呢,不亏的。”

她自顾自沉浸其中:“至于名字么,我还要想想。”

她从防范有加,到突然要为他起名冠姓,转变得实在有些迅速。

对此,应空根本无所谓,他现在心中唯一忧虑的是,自己竟真的成了凡骨,会饥渴疲累,与凡人无异,接下来的几十年,恐怕不好过了。

被安排着收拾好碗筷,应空回到原地,闭目坐着,忽然感觉脸上溅来几滴湿凉,他睁开眼,看见亦照君正端着个水碗围着他转,用一根柳枝,不断往他身上拨水,口中还念念有词。

水珠从应空的额头滚至唇边,他蹙起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亦照君道:“你是我捡来的,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给你除除晦,留留魂,以后就安心跟着我过日子。”

“你不怕我是谁派来的了?”

亦照君嗤道:“一个能把自己饿晕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傻子,有什么可怕的。”

说完,她又补充道:“先说好啊,我可不养吃白饭的,该出的劳力你得出,若是不愿意,那你就走,我本来也没打算强留你。”

应空摇头:“我不打算走。”

“哦,对,你还要等着我死,”亦照君觉得荒诞,笑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怪人怪事,你且安心等吧,我身体好得很,说不定,你会死在我前面呢。”

应空不置可否。

彼时,他还对人间的生存之艰还知之甚少,更不知道,做一个乡野之地土里刨食的人,是何等艰难。

亦照君种地的水平很一般,但对开荒很有热情,她将应空带到后山,指着一片贫瘠的碎石地:“把石头都捡走,将土翻好,我们要将这块地平出来,种菜吃。”

应空点头,对那些石头命令道:“走,到一边去。”

亦照君莫名其妙地看他:“你这是干什么?石头难不成还能听你的话,长脚自己跑啊?”

应空道:“不能?”

亦照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要为了少干活就装傻子,老老实实捡石头锄地去!”

应空在烈日下捡石头,捡着捡着,忽然淡淡道:“你知道你在使唤谁,一定会很惊讶的。”

亦照君大笑,叉着腰道:“你知道你在被谁使唤,也会很惊讶的。”

这种奇怪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

在亦照君的指导协助下,应空有了一间紧邻她屋舍的小房子,成了她的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