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晚,沈璧然准时赴约。

从车里下来的青年一身墨黑西装,带一点燕尾,身姿笔挺从容。周遭嘉宾侧目,他微笑回视,得到一连串客气的“您好”。

从前宋听檀就感慨,沈璧然,人如玉,内外兼是,引人神往。

迎宾上前问候,沈璧然轻声回礼,递证件时露出一截干干净净的手腕。在这个圈子里,女人挑珠宝,男人看手表。沈璧然喜欢表,奈何身家不够,玩不到最好、最过瘾的,他宁可不碰。是以他一身清爽,只缀了对袖扣,鸽子血随举手投足若隐若现,为空落的衣袖间添上一丝璀璨。

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的通行法则,先敬罗衣后敬人,自古如此。

赵钧还没见过沈璧然,但沈璧然认识他,上前问候,落落大方。

初照面,赵钧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几句交谈后,目光变得友善。

沈璧然将这变化尽收眼底,但习以为常。无论是谁,带着怎样的成见,只要和他聊上几句,就算不交朋友,也能消去嫌隙。气质谈吐是他最大的优势,家道再没落,刻进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

赵钧原本给沈璧然准备了一张随行证,但还没拿出来,就一眼扫到了他手上的邀请函——“Noah Shen”,glance CEO。

glance是什么?横空出世的小公司,空有概念,没见真东西,从头到尾也只有个创始人四处游说。但这样的人,能把他的同行们哄得团团转,能有名有姓地出现在这种级别的晚宴,能比那些豪门少爷都更从容自如。

赵钧心下更坚定了推断,这个年轻人大有来头。

穿过走廊时,赵钧从酒侍盘中拿起两杯红酒,先递给沈璧然。

沈璧然没有推让,目光柔柔地瞥过酒签,笑说:“多谢赵总照顾,我的好朋友也很喜欢黑皮诺。”

赵钧话语客气,带着探究,“那下次有机会一起。”

沈璧然朝他举杯致意,抿下一口,愉悦的笑意在黑眸中漫开,不多,一点点而已,但却润物细无声地把赵钧捧得舒舒服服。

二人一同入场,理论上,他们是资方和乙方,但沈璧然完全不提自己的公司,和赵钧随口聊了几句投圈新闻,啜饮半杯红酒。

“你身体怎么样了?”赵钧主动提起前两天的交通事故。

“头还有点晕。”沈璧然歉意微笑,“赵总随意,我去休息一下。”

从赵钧身边脱身,沈璧然独自登上二层环廊,将会场一览无余。

一楼主宴厅容纳了几乎全部来宾,二层有几间休息室,三层是私密包房,招待最具分量的VIP。沈璧然看见其中一间门口立着四个黑衣保镖,大概是有大人物已经到了。

对那间房里的人,沈璧然够不上,也不做多想,他静静地观察下面——有一些见过的投资人,待会儿要去打招呼,还有几个他想认识一下,需要找人搭桥。只片刻,他就在脑海中串好了线。

赵钧偶然抬头,再次向他致意,沈璧然亦提杯一笑。

今晚,他不会再找赵钧。他的时间也很宝贵,能在咖啡厅空等赵钧两小时,也能在晚宴上只给对方十分钟。对这种人,一味高冷、逢迎都不行,需得进退有度,方能拿捏。

刚才他已经套出了赵钧态度转变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祝淮铮。前因后果让人哭笑不得:赵钧一个做硬件的朋友原本约了祝淮铮谈合作,等了足足大半月,祝淮铮却临时放人家鸽子,理由是要去见什么glance的老总,还说十万火急、重中之重,把人家唬得一愣一愣,结果网上根本搜不到glance这家公司,跑来和赵钧吐槽,把赵钧吓了一大跳。

赵钧话里话外一直在套沈璧然和祝淮铮的关系,难怪沈璧然随口提了一句朋友喜欢黑皮诺,他也要试探那位朋友的身份。沈璧然只能笑着打太极,大概更显得深不可测了。但苍天可鉴,他和那位小祝总真是攀不上半点关系。

不过,既然是因为祝淮铮才重视起来,那手表就与赵钧无关了。沈璧然不想再纠结,决定把烫手山芋还给医院。

他转身下楼,和墙上的摄像头对视一眼。

会场处处都装着摄像头,他未多作多想,拾阶而下。

殊不知,那一秒的回眸被清晰捕捉,此刻,放大在VIP包间内的屏幕上。

会客厅摆着三只沙发,顾凛川坐中间主位。左边是裴砚声,父系是地产龙头,母系做文娱传媒。裴砚声性格阴郁,在裴家是不受宠的庶子,但却是顾凛川在欧洲多年的朋友,跟着他一起回国。右边的叫周聿桁,周家是做贵金属的老钱,周聿桁从小就是被明确培养的长子,他和前几天的祝淮铮都是顾凛川出国前认识的,虽然彼此间不太对付,但都是顾凛川的心腹。

顾凛川刚走上台前,外界都翘首以待他会如何组织派系,他这个月也安排了几场公开行程,要带三位好友过明路。

不过今天这场小家子气的晚宴不在计划内,他也是偶然听到宾客名单,才临时拉人出来透透气。

Jeff立在旁边扮演端酒的服务生——他老板不喜欢闲杂人等伺候,所以他这个助理时常要兼职保姆。他看着沙发里的两位,心里却想起前两天赖在老板办公室的小祝总——老板本来第一个要带出来亮相的是祝淮铮,却不想从光侵剪彩礼一直拖到现在,总算有个场合,却换了人。

说重视吧,却拖延着不肯带出来曝光。但要说不在意,昨天却吩咐他在市中心给小祝总挑两套房。

他猜不透顾凛川的想法,也读不懂另外两位的表情。三座冰山坐一起,他都要冻感冒了,连倒酒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周聿桁看着屏幕,“就是这位?”

哪位?

Jeff耳尖轻动,不动声色地瞟向老板。

顾凛川“嗯”了声,切换到一楼的摄像头。

主宴厅宾客如云,表面衣香鬓影,实则透着股臃肿腐败气。一道身影轻飘飘地穿梭其间,凭一己之力,让周遭的一切都像是套了一层什么柔光滤镜。

沈璧然是全场最没“含金量”的,但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最讨人喜欢的那个。成为宠儿、反客为主,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不需多主动,就有一个又一个高官富商被引到身边。他自然地与之交际,提杯饮酒,落杯闲谈,如闲庭信步,优雅从容。那双清白的眼中无势也无欲,笑意温润,周身仿佛散发着一圈淡淡的光晕,这样一个人,谁见了不头晕?谁能不想把他拉入麾下?哪管是生意往来还是儿女姻缘。

顾凛川觉得他像一块玉掉在一坨大肥肉上,摔是摔不碎,但却让人烦躁,让人很想伸手把玉捞上来,细致清洗,再用一条上好的丝巾温柔擦拭。

周聿桁问:“听说是做AI的?

“是吧。”顾凛川注视着屏幕。

一直阴着脸的裴砚声看向Jeff,“什么叫是吧?”

Jeff无声摇头。

不是查不到,而是老板不让他查。那天从医院出来,他在心里发誓要重新好好查查这个Noah Shen,不料顾凛川预判了他,警告道:“少管闲事。”

即使跟随多年,但Jeff还是常常被骂。做得少了,骂跳蚤脑袋。做得多了,骂多管闲事。

Jeff很无语,老板是天,老板是地,老板是个事逼。

裴砚声也无语,但懒得多问,倒是周聿桁又多说了一句,“好像没什么真东西,只是四处画饼?”

顾凛川思忖片刻,落下评价:“四两拨千斤。”

裴研声嗤了一声,“诈骗吧。”

顾凛川不予置评。他固然不被允许查沈璧然,但在知道沈璧然就是Noah Shen之前,他已经查过他的公司了,这就不能怪他。在他看来,glance的创始人虽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但行事巧妙,哪怕是骗,也是那种很无害的小骗子,搅一搅浑水,还能活跃一下死气沉沉的风投市场,值得嘉奖。

屏幕上,沈璧然和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已经聊了五分钟。Jeff说是一家本地小银行的副行长,叫赵什么平。顾凛川觉得内资圈实属没救了。他调整镜头角度,把那张油腻的脸切出去,只对着沈璧然。

沈璧然言笑晏晏,两片红唇轻轻开合,小时候清秀的五官彻底长开了,成了老天爷级别的美貌。可惜监控捕捉不到声音,顾凛川略有心痒。

“我侄女很喜欢声音好听的男生。”赵国平笑容满面,“她读波士顿大学,你们离得挺近。”

沈璧然无力纠结波士顿和旧金山到底隔了多远,委婉推拒不成,还是出于礼貌主动加了女孩子的微信。

想见的人已经见完了,他头晕难受,疲惫感涌上来,呼吸间,胸口挫伤隐隐作痛。

赵国平惋惜,“要走了么?真正值得一见的人还没出场。”

沈璧然想起那间保镖环绕的VIP室,不甚在意。他告辞转身,一抬头,却见那间VIP室门开着,保镖已不见踪影。

主宴场灯光忽然调暗,周遭静谧一瞬,紧接着,人群中响起克制的欢呼,像香槟中轻薄绵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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