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傅舟还没来,盛施舒和曹姝亭率先聊起过往。

“掐指一算,我和傅舟,竟然认识了快十年。我和他同届,他太优秀,绩点竞赛通通都是专业第一,我太崇拜他了,就这样追赶他,追了好几年。”

“我喜欢他,从大一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你知道外语系其实男的很多歪瓜裂枣吧?他不一样,长得太……太引人瞩目了。”

“感觉他参加演讲比赛,光是往那儿一站,评委疲倦的眼神就会立马亮堂起来的那种。”

“其实我有想过向他坦白心意,但是他好冷漠,好不近人情,明明家境很好,却始终没什么真正说得上话的朋友。而我,自然也就很难接近他。”

“我和他真正熟络起来,是在读硕士的时候,我们选到同一个导师,作为同门,我才跟他有交集,也因为这样,我才得以在最潦倒的时候,像捡大运一样,入职他的译星。但也,仅此而已。”

“大家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我明明是和他走得最近的异性,从大学,到研究生,再到和他共事,我喜欢他这么久,还是走不进他的心里,甚至待到我都累得想放弃他,他还是对我客客气气的……”

曹姝亭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成熟,好像天塌下来她也能保持妆容整洁的样子,没想到一时间,竟吐出这么多少女心事。

其实盛施舒何尝不这样觉得?

傅舟真的,是一个很疏离的人。

“你也喜欢他吧?”曹姝亭目光一移,从面前的茶水落到盛施舒脸上,满是笑意,“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一个新邻居而已,怎么还特意来接他?”

“我……我只是想让他做我名义上的男朋友而已,应该,谈不上真的喜欢?”

谁想曹姝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事,无论怎样,我都得提前给你打预防针,我追他十年无果,何况以我对他的了解,追他,难度系数堪称地狱级,反之让他追你,更是不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大不了他傅舟确实是块实打实的木头,追累了我也和姝亭姐你一样放弃就行。”

曹姝亭双唇微张,像是想说什么,但又重新合上,什么也没说,只淡淡一笑。

虽然曹姝亭把傅舟说得堪比天上神佛一般遥不可及,但盛施舒却并没产生放弃的念头。

她觉得自己和曹姝亭不同,从气质风格,到对傅舟的感情上,都不同。

聊着聊着,傅舟也停好车来到二人身边坐下。

“点好餐了吗?”他一边拉开椅子,一边不忘寒暄一嘴,“看你们聊得挺投机的,聊什么呢?”

“秘密。”曹姝亭故作玄虚地回复道。

傅舟也不好多说,眉眼舒展,轻轻一笑。

倘若他知道二人聊天的主角是他,想必不会笑得这么轻松吧?

按理来说,西餐厅这种地方,不是两人约会,就是商务洽谈,又或者是老友聚会,像他们这样三人同席的,占少数。

“您的法式煎鹅肝配黑松露,请小心烫。”服务生首先为盛施舒呈上她的菜品。

鹅肝被煎得表面微焦,静静地躺在深色酱汁中,旁边点缀有几片黑松露,香气格外浓郁。

她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您的烤银鳕鱼配柠檬奶油汁。”

这是曹姝亭点的,考虑到最近在减肥,特意点份低脂的。

鳕鱼表皮烤得金黄酥脆,雪白的蒜瓣肉隐约可见,搭配着嫩绿的芦笋和淡黄色的酱汁,摆盘简洁优雅。

傅舟的菜品还未制好,因而先由侍酒师推着酒车来到桌边,为他们斟倒已醒好的红葡萄酒:“这是您点的木桐酒庄。”

深红色的酒液轻柔地注入杯中,不疾不徐,鲜丽的红色渐渐将透明酒杯遮盖,在杯底漾开一圈涟漪,泛出红宝石般的光泽。

“谢谢,这杯不用了。”傅舟手掌轻轻覆在杯座之上,“要开车。”

侍酒师轻点脑袋,随即转向曹姝亭。

可曹姝亭也先一步遮住杯口:“请帮我选一款白葡萄酒,配我的鳕鱼。”

小提琴的旋律适时响起,是一首轻快的法国香颂。

温暖的灯光笼罩着餐厅的每一处角落,洁白的桌布,锃亮的餐具,深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

盛施舒对此类餐厅很是熟悉,想来还是小时候和爸爸带吃的。

面前的鹅肝她吃过无数次,从豆丁大小的年纪,扯着哥哥的袖子说“没吃饱”,让哥哥给她偷偷买烤肠。

到后来长大,她才渐渐了解西餐存在的意义,也便再没嚷过没吃饱。

在英国这么久,她其实是吃不惯西餐的,量少且没味儿,一点也不和她的胃口。

这次,她有点失望。

上回和傅舟去吃椰子鸡的时候她就说过,自己不喜欢吃西餐,可今天重逢,他又定的是西餐厅。

面前的鹅肝饱满诱人,盛施舒却抬不起眼睛。

是时隔两个多月他忘记她说的话吗?

又或者,他根本没把她放心上?

那份鹅肝细腻滑嫩,可盛施舒却尝出了淡淡苦涩味。为什么呢?

算了无所谓了,一餐饭而已,磨磨唧唧的反而不像她的风格。

可能发现太久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曹姝亭扫了眼品酒的盛施舒,再扫了眼正切着牛排的傅舟,抿下一口鳕鱼,率先打破沉默:“说到底还要感谢一下我们傅总。”

她举起酒杯,令里面盛着的白葡萄酒晃荡两圈,再往傅舟面前的空杯上虚碰一下。

“在国外跟着那些老板们吃的都是不正宗的甜腻腻中餐,想吃一顿西餐解解馋都难,好在还有你兜底,回国第一餐就圆了我的梦,感恩。”

盛施舒手腕突然一顿,手上的刀叉咔啦一声轻划过瓷盘,很微弱,只有她一人听得见。

原来,是曹姝亭要吃的西餐。

老人都说,人是经不起比较的。

此前她并不在乎,因为她明白,一个人始终都是有一个清楚的定位的,比上你永远也比不过,还不如多和过去的自己比,取长补短。

可是这回,她好像才理解这句话。

人是经不起比较的。

她一反常态地安静,一下失去往日里所有的聒噪。

可在她没抬头的那刻,傅舟的眼神却悄悄落在她身上。

直至曹姝亭的酒杯撞过来,那声玻璃脆响才将他拉回当下:“回国了还想吃什么西餐,跟在国外吃中餐有什么区别?”

恰时,他右手尾戒映出波光,待光斑休止,面前的牛排也一块块整齐切好,随后他捏住碟子两侧,向旁边一挪,移到盛施舒手边。

“鹅肝吃不饱,自作主张替你多点了份牛排。”

不仅盛施舒被他这举动震惊,对面坐着的曹姝亭也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微垂着头,灯光自上而下,衬得他骨相愈发优越,眉眼极其好看。

其实他落座的那刻便注意到盛施舒的不自在,也意识到她可能碍于颜面,有些话不好直说,既如此,他便替她安排好。

“你……”曹姝亭刚把酒杯贴上嘴唇,这下又陡然松开,“怎么不给我也点一份?”

“你点的鳕鱼,能吃饱。”

“Fine——”曹姝亭拖长尾音,无奈敷衍了句,粗浅尝尝酒水,重新分解她的鳕鱼。

盛施舒看着左手边被酥皮包裹的牛排散发还着温热,一块块切口中心都是完美的粉红色。

他这是什么意思?

满足了曹姝亭的愿望以后,来给她献殷勤?

想脚踏两只船?

她看起来并不开心,也不需要这样廉价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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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餐饭吃得和盛施舒预想中不一样,后来坐车回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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