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大雨突如其来,雨势猛烈,直接打湿了院内人的衣衫。

月色长袍被完全浸湿,紧贴着腰身,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姿。

眉眼深邃,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发丝还有些散乱,好像匆忙奔波了一路。

他稍微整理了下松散的衣襟,扶正了玉冠,负手而立。

指尖紧撺着有些泛白,安静地遥望着走廊外的风雨。

“小姐,你怎么下床了,外面风雨太大,你还病着呢!”

空气骤然间寂静下来,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势较小,淅淅沥沥透出寒气。

少女细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被他一字不漏地全部捕捉。

她颤抖着唇瓣,有些不敢相信他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子……裴熠。”

许韵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裳,脚上一双紫色罗袜,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披散着满头墨发站在门槛后。

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比梦中的还要鲜活明朗,他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却迟迟没有转过身子。

一缕凉风袭过,吹起两人的发丝,遮挡住了眼底异样的情绪。

院内的枝叶沙沙作响,缠绵地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见状,小灵悄声退向一旁,拉起正在郁闷发呆的白星一起走向小厨房。准备为主子熬点姜汤,再准备些吃食。

裴熠指尖紧紧嵌入掌心,转过身子缓缓扬起嘴角,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眸中满是化不开的爱怜,未发一言。

视线下移,看见她未穿鞋子,他微皱了下眉,正欲跨步上前。

意料之外的是,一道鹅黄的身影飞扑而来,将他撞了个满怀。

他堪堪止住步子,没有被这冲击后退。

裴熠眸中闪过几分诧异,低头望着她的发顶。

不知是被这力道撞到还是为何,身子止不住轻微颤抖了两下。

只迟疑了一息,他双手虚拥着她的背脊,像相拥过许多次一样,克制着不触碰到其他部位。

许韵眼中酸涩不已,什么男女大防的规矩一时都抛之脑后,什么也没有多想便环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还活着,她许久未曾见到他了。

背后的双手轻轻环绕上来,瘦弱却有力。

明明隔着丝毫的距离,许韵却无端觉得心安,仿佛有着一股无形的安全感,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不知是不是他的胸膛太过温热,怀中有些滞闷,许韵脸颊有些发烫,但又没敢推开他。

毕竟是她先抱上来的。

她偷偷吸了下鼻子,默默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说不定他先觉得逾矩会推开自己。

见许韵没有抗拒和不适,裴熠手上的力度越来越紧,像得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渐渐箍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裴熠,放开我。”

良久,许韵闷闷地开口。

她才刚刚醒过来,身子还有些乏力,等会再晕过去可真就要换个病秧子的称号。

裴熠不舍地松开手,悉心将她扶好,温声抱歉道:“对不起阿韵,失礼了。”

他沉沉地描绘着她的眉眼,一如那些思念如狂的日夜,话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痴迷:“我只是许久未曾见你。”

许韵心间一悸,心想今生他也只不过月余没见她吧。

可她却隔了两辈子。

裴熠目光不舍地挪动着,最后落在最下方,关切又带着些责怪,“先进屋将鞋子穿上吧。”

好在此时小灵和白星已经回来,丫鬟搀扶着许韵进屋重新梳洗换装。

白星手中还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是王氏前不久刚为许相旬缝制的新衣,只能先穿着应付一下,等着湿衣烘干。

下人动作很快,丝毫不敢怠慢裴熠,不过多久便备好了热水。

他换洗好后便一直在正厅等候,桌上的茶水未动,一直遥望着拱门的方向,一瞬也不曾挪动。

许相旬轻咳了一声,自己的衣服颜色有些老成,没想到这孩子穿在身上倒是显得格外的合适,更衬得他气质出尘,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

他越看这身打扮越满意,左右打量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

瞬息后,男人想到了什么,面色又忽然冷静下来,微不可见地小声叹了口气。

裴熠回过神来,面上含着歉意:“让许伯父见笑了,听闻阿韵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晕倒了,晚辈心中担心,因此才贸然上门。”

“无妨,你平安回来便好。”

许相旬收起心底的盘算,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阿韵被拘束惯了,你们互为好友,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些也实属正常。”

听到好友二字时,裴熠没有回话。

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极寒的冷意,随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知晓许韵应了五公主的邀约入宫时,他恐慌不已,重生后头一次乱了思绪。

几天前,他看到了那封父亲早已经送出的信报。

第一次外出查案,除了嘱咐他擦亮眼睛,莫要被下面那些宵小所蛊惑,还提及他走后几日,许韵曾派丫鬟来过侯府寻他。

自从十岁以后,许韵除了正事鲜少会主动来侯府寻他。

裴熠从小不爱多话,许多心思也不说出口。

知子莫若父,裴实甫为武将虽然大大咧咧,但独自将儿子抚养长大,他心中的小九九自然是瞒不过当爹的。

立马多加了一页信纸,将那小女娃来寻他的消息也一并附带了上去。

裴实甫派去的亲兵各个英勇善战,足智多谋。

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捣毁了稽胡人在淮安的老巢,只可惜让为首之人趁机逃走了。

裴熠前世对于淮安暴乱一事知之甚少,甚至关于赵允的底细也还尚未彻底摸清。

最后一个月只查明他和稽胡人相互勾结的铁证,构陷旬国公府,被处以极刑。

想到许韵进宫可能遇到了东宫那人,裴熠胸口像堵着一口闷气,上下不得。

重生一次许多事情有了些变化,他需得好好筹谋,才能护她周全。

“父亲,裴熠哥哥。”

拱门下出现一道亮眼的身影,正笑盈盈地朝厅内走来。

暴雨早已停歇,院中依然残留着许多雨水。

枝叶上爬上一颗颗圆润的露珠,依依不舍地扒在叶面,摇摇欲坠。

许相旬眼波在两人中间流转了几下,淡淡地点了点头。

“阿韵,为父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好好招待一下熠儿。”

恭敬地送走旬国公,又将下人屏退至不远处。两人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开口。

走廊外,小灵用胳膊肘捅了下白星,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们怎么突然回京了,淮安的贼子处理好了吗?”

一说到这里,白星满脸愁容,望着圆桌旁的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总之事情算是解决了。”

主子自从看完侯爷写的那封信,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花了一天一夜审犯人,抓捕余下的逆党,十二个时辰一点不带歇的。

最主要的是,他身上还带着伤。

虽然那游医医术高超,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但一回来就没日每夜地审案抓人,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败。

就算侯爷再有多大的期许,主子也不能这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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