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会是个古老的城市,它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山海经》以前,名字也是由那本古地理志的一段文字而来。文化底蕴虽然不能与西安、洛阳、南京等地六朝故都媲美,却也自成一脉辗转相传。这里的人性格散漫奔放,北方人的豪爽南方人的狡黠兼容并蓄,偏偏又以悠闲自得,茶楼酒肆随处可见,从早到晚都有闲人在这些地方流连,“喝点跟斗酒,吃点麻辣烫,打点小麻将,看点歪录象”就是市井生活的真实写照。前些年有一著名文人甚至将此地视为与北京、上海和广州并列的“第四城”。
刘源的茶楼就开在一环路边,宽敞明亮的厅堂中烟雾缭绕人声鼎沸,一台超大投影电视正播放着一场现场直播的甲a联赛,呼喝叫骂不绝于耳。本省本城并没有一只甲级足球队,实际上这个省的强项是跳水,南部有一小城素有“跳水之乡”的美誉,最近几年排球项目也是日渐走红,省排球队拥有国家队五大主力,被称为“中国排坛梦之队”,去年联赛十八场比赛一局未输,以全胜战绩当之无愧地成为冠军。不过这些都无法与普通民众的足球热情相竞争。自打去年八一足球队在此城驻留一年,联赛、足球成为最流行的词语,足球明星成为最热门的星族,甚至三大都市报纸都开辟对开两大版专门报道足球,从世界足坛到国内动态,大到世界杯历史回顾,小到本地的业余足球比赛都有报道,这更对市民的足球热情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欧阳东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径直向里走,在走廊的尽头一间悬挂着“非请莫入”的房间前敲敲门。
“欧阳来了,”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连沙发的靠背上都坐了几位,最近刘源牵头的足球队规模日益扩大,经常参加活动的成员已经接近二十人,再在这个小小的办公室开全体会议,空间难免有些不足。
“今天请大家来是个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商量商量,”看欧阳东紧挨着汪青海和叶强坐下,拖着把木椅反坐着的刘源站起来清清嗓子,双手虚按了下说道,“前天的都市报大家看了么?”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几句,刘源也不理会,接着说道:“最近市里组织了一次业余组的足球赛,”他从办公桌上翻出一页报纸让大家传阅,“我今天打电话去赛事的组委会问了问,连外地都有队来报名,而且本省三只乙级
足球俱乐部都要派一线队参赛。赛事初步设计是分三个小组打小组赛每个小组的第一名在金色山庄参加决赛吃住都由金房集团包了十天时间里挨个和三只乙级队打按决赛成绩排名。奖金也是金房集团提供的第一名三万第二名一万八第三名八千。大家有没有兴趣?”
“要打多长时间?”汪青海苦着脸问。对于这样的事情他是满有兴趣的
“这个没问题。这是省市两级宣传部搞的精神文明共建比赛日可以凭他们的证明去请假也算上班。”刘源手一挥说道。
“那样的话还差不多算我一个。”汪青海释然。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欧阳东更是无所谓按三天打一场算前后也就个把月时间这还得他们打进最后的决赛才会有这么长的时间纺织厂的正常作息时间早就停摆了照现在的情况他就是半年不去估计也什么事都没有要是真能打进决赛拿点奖金比他上班可又要好许多。
“还有个事情比赛规定要有正规的队名统一的服装什么的大家有什么看法?”
“还是就照老办法吧你的茶楼叫什么我们的球队就叫什么‘七色草’这名字也很不错。”汪青海笑着说道“好歹咱们也是小有名气了。队服嘛这个有点难次了点丢份好的又都是别人的队服没特色。”
一直坐在一旁不开腔的叶强这时开口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他陪着笑脸道“买那种好点的不带标识的真丝运动衫然后找裁缝从肩头到衣摆斜着绘一条粗点的红杠就象阿根廷的河床队那样的衣服醒目而且和别人不容易混淆。”
刘源一听就乐了:“老叶这主意好!”现在的球队不象刚开始那样全部是熟人接连进了几个好球的年轻人后他再也很少在人前“叶老二叶二娃”地喊。“据说河床队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时就是因为白色运动服和对方一模一样有人就拿红油漆在衣服上斜拉一条线结果那身队服他们一直穿到现在。”他高兴得满脸放光搓着手说道“要不老叶你也算是咱们‘七色草’的人就作领队兼主教练。”
潘老板却提出一个问题。“正规的比赛可是要打上下半场的九十分钟咱们这些啤酒桶熬得下来吗?”
刘源指着欧阳东几个年轻人“这个不算什么他们才是主力前锋中场后卫都有。有他们六七个人跑动接应别的人就没那么累我估计坚持九十分钟没问题。你当那些野鸡队都和职业队一样好体力么?他们和咱们还不是一样踢球就是个乐子罢了。”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七色草”队打了六场比赛四胜一平一负以第二组第一名身份昂首踏进决赛。这次赛事的赞助商金色集团真正是财大气粗这样的业余联赛居然也有奖金六场球结束三千块钱就交到领队叶强的手里其名曰“补助”。
盛夏的夕阳斜射着大地。
虽然山脚下有点小风但是人只要一活动还是禁不住地汗水淋漓。
“注意节省体力和乙级队打的这些比赛不是我们的目标。”金色山庄标准的足球场地边
因为三场比赛是同时开始所以场地边的观众寥寥无几但是“七色草”球队里大部分年龄明显偏大的球员还是被人善意地哄笑尤其是他们的对手九园队那些看上去就很职业的球员他们几乎没怎么活动只是看着刘源、汪青海等人指指点点。
“别管他们。”叶强拍着巴掌以唤起众人的注意力大声说道:“注意防守注意防守!一定要争取少失球!”他把欧阳东和三个年青人叫到一边“给你们几个说点事。”
每个场地边都有摆着几根条椅九园的主教练就一直乐呵呵地坐在场边。这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有些谢顶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眼睛不大但很有神薄薄的嘴唇边有两道深深的笑纹。他穿着一件浅蓝的短袖t恤胸前的口袋里还挂着一副墨镜手总是习惯性地在笔挺的裤子上轻轻弹着那看不见的灰尘。
“‘陶然’的那个前锋叫什么?”他对自己队的比赛丝毫都不关心打这样的平均年龄超过三十的业余队他赛前连准备会都没有开。“打
业余队,随便你们怎么踢,注意保持体力,千万不要受伤!,这是他前几天反复强调的事情。
“谁?助理扭头顺着主教练的手指方向望去。“你是问那个高中锋?谭秋明,以前是山东队的,这两年状态下得快,又加上年纪大了,所以就跑来乙级挣钱了。他比才从比利时回国的主教练更熟悉情况,掰着手指头挨个介绍莆阳陶然队的队员。按赛程,下一场他们对垒就是这只下午才刚刚赶到山庄的乙级队。
“实力不差啊,几乎全是打过甲级联赛的人。主教练羡慕中不无嫉妒地摇摇头,“我去和老严打个招呼,怎么说以前都是队友。你在这里看着点。
主教练站起身,还没有走出两步,背后就传出轰然的叫好声。
自己的球队居然被对方率先打进了一球。
主教练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这怎么可能。
场上。从网兜里把球拣出来的九园守门员气急败坏,大声责问几个后卫。“你们在看什么啦?怎么就把他放进来了!两个中卫一个边卫脸色铁青,牙关死死地咬着,一个人急急地给自己解释:“见鬼了,那家伙左右脚都能盘球
事实上几个人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欧阳东在突破中,第一次急停就把防守自己的边后卫闪了个趔趄,第二次急停加速把匆匆赶来补防的一个中卫挡在身后,面对最后的一个后卫时他先是急停,然后右脚轻轻地一靠,然后左脚再把球磕回来,然后再在右脚和左脚之间两次转换,那个后卫已经眼花缭乱失去了重心。现在他已经直接和“久园的守门员面对面,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在守门员扑向他脚下的足球的一刹那,他用脚尖把足球轻轻地一挑。
进球就是这么容易。
可惜也就是这么一次而已。业余队和职业队的差距是全方位的,欧阳东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回去协助防守,上半场他们能够顺利地进入对方禁区附近的机会都屈指可数。九园队的场上球员很快就发现欧阳东是这支业余队的核心和灵魂,只要他一带球,从中圈附近就开始有人抢截,即便是他能够突破那么一两道防守,队友要么是无法跟上他的速度,要么是失去了好的位置。没有人能够配合,欧阳东好不容易创造出的两次机会也被白白地浪费了。
上半场三十分
钟当刘源和汪青海两个高龄前锋又一次站在中圈弧开球时九园队的主教练终于又轻松地站起身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点燃一只香烟。他慢慢地踱到中线附近。“是叶强吧?”他拿不准这个猥琐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昔日的队友。
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叶强疑惑地回过头上下打量着这个衣着打扮一丝不苟的人。这是九园的主教练下午所有球队开会时他就见过虽然看着依稀有几分面熟但是他实在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你是”
“果然是你啊强子。”中年人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伸出手来“我是尤盛啊你不记得了当年在国青一起踢球的。你踢的是中场我也是中场不过我进队没几天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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