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无故失踪,事关重大,塌方之事下官已安排妥当,这才放心带着大伙来寻人。”

林晋忠抹抹眼角的泪,嘴上却不含糊。

雨势渐减,李兰钧仰头看看天色,又垂下头去擦手中藕段。

他一道擦,余光一道往四周打量,莲藕被他擦得锃亮,李兰钧佯装不在意地开口道:“递上去了么?”

这话是说给林晋忠一人听的。

林晋忠闻言抽了抽嘴角,仿佛想到什么不愿面对的事情,他抬起眼看着李兰钧,说话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呃,递上去了。”

“其余州县均有受灾,大大小小,倒显得我们不出众了,所以上面并未有什么特别示意。”

他又有些得意地补充道,一张脸笑出满脸褶子来。

“出息。”李兰钧见他那副德行,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递上去了,毕竟我也只有五成把握。”

他将手放在林晋忠肩上,欣慰地拍了拍,拍得林晋忠一边肩膀一片灰黑。

林晋忠反而笑得灿烂:“哪里哪里,下官怎么敢瞒报呢!”

全然不记得他当时跳脚的模样。

“不过蒲县处地低洼,又是河流下段,周边临近州县的水患处理不妥,皆会往低处泛滥,处理起来相当棘手。”

“大人,其余下官都按指示行事,也做了调整和完善,但水患根源在于中上游,我们只能尽量避免,行事较为被动……不如咱们移步灾区?”林晋忠岔开话题,转而提起灾情。

“塌山的泥石清完了吗?”

李兰钧问道。

林晋忠不敢多加掩饰,老实说:“下游河道本来好好的,这一塌方,外加上流河道也出了不少问题,该堵还是堵,就算清了也于事无补了。”

李兰钧也不跟他多闲话,点点头接过他的话头:“知道了,走吧。”

他忽然想起什么,往帘后瞥了一眼。

“到那后找个郎中来,我这一身伤都未处理过。”

趁林晋忠点头的空隙,他抬手掀开门帘,从庙中探出一个女子的身影,他修长苍白的指掌一握,拉出帘后一直驻足的小丫鬟。

李兰钧就这样攥着她的手,把一截藕放在她掌心:“才摘下的。”

叶莲拿住莲藕,缩回手道:“谢少爷。”

雨中众人探头探脑,李大知县那些市井传言纷沓而来,传闻中的美艳婢女款款而出,竟是一名稚气未脱的青葱少女。

林晋忠一见她,便了然于心地止了后话,唤人递来一把伞送到李兰钧手中。

李兰钧撑开伞,遮盖住叶莲的头顶。

叶莲仰头望了望,又专心看脚下的道路,她步履蹒跚地踏出几步,李兰钧就耐心地跟在她身边,面上全无不耐之色。

这下连林晋忠都是一幅见了鬼的神情。

这小丫鬟到底有什么神通,能降住鬼见都愁的李兰钧。

“你当心些,不然落下病根就真成瘸子了。”李兰钧一时柔情,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口道。

“那也是少爷害的。”叶莲盯着脚下泥泞,嗔怪道。

“又是我了?我可遭不起这大罪。”

李兰钧也不恼,一字一句回她得认真。

众人一阵牙酸,揣着各样心思退开一条道,由着他们走到前头。

乌云遮日,几日不见天晴。

坐到马车上时,叶莲拎起裙角,下摆濡湿一片,滴滴答答掉着水珠。

“别折腾了,到镇上给你换新衣裙。”

李兰钧拍开她要去拧水的手,又抓住放在自己膝上。

“少爷也是,可不要感了风寒。”

叶莲瞧见他一侧肩头湿润,也提醒道。

“我这一身都是伤病,多个风寒不多。”

李兰钧经她提点,忽然想起自己的新旧伤病,不由得隐隐作痛起来。

他这样吊着一口气的身子骨,饱经磨难后,隔三差五的病痛也没找上门,大约是伤病过多,没地方落脚生根。

舟车劳顿加上身上的伤,李兰钧娇贵秉性又窜了出来,走走停停,生生磨了小半日才抵达乌石镇。

镇上零零散散几个路人,县衙众人在客栈落了脚,沐浴更衣、净手用膳,又蹉跎几寸光阴。

天色渐晚,一行人才再度启程往坍塌处去。

叶莲从郎中那得了几瓶疮药,再给伤口换了新的布条,其余伤处大多结痂,草草处理后又跟着李兰钧踏上了马车。

李兰钧伤得没她重,处理起来却要棘手很多,譬如手指上一处刮伤,都要用上好的伤药反复敷擦几道,直到他满意为止。

一丁点伤痛被他扩大成重伤,哼哼唧唧嚷个没完没了,明明有些早已结痂脱落,无意触碰到也要痛哼一声,以示伤势危急。

他在破庙里那点吃苦耐劳的美德忽然被踹到沟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贯来的骄奢淫逸,比茅坑还臭的脾气也翩然而至,二者相辅相成,李兰钧又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李兰钧了。

“这哪儿找来的郎中,我手腕上三寸的地方还有处淤青都没瞧见,白拿这么多赏钱!”李兰钧病怏怏地歪在一旁,指着腕上的一块淤青忿忿不平。

“用的伤药也是道不出名姓的,往里边放点烂草根都是药了……”

叶莲听李大少爷一通抱怨,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一句话说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莫名觉得安心。

坍塌地处离镇上不远,他还未发晕胸闷,马车便缓缓停下,立在原地等主人下车。

叶莲拾起车厢角落的伞,率先掀帘而出,扶着车架跳下车撑伞等他。

她支着伤腿斜斜站在车侧,车上李兰钧优哉游哉探出半个身子,待车夫放好轿凳才踏下车,环视一周后躲入叶莲伞中。

不远处被泥石淤堵的河道已清出一半,浑浊的河水顺着逼仄的河道往下冲去,气势汹涌,险些拍倒一名运沙的役夫。

李兰钧提着衣摆再往前些,河道旁的田地被冲烂得一干二净,好几处积洼着高到脚腕的泥水。

林晋忠携着县衙、里正众人跟在他身后,一个个皆由自己或下人撑着伞,与雨中的役夫大相径庭。

“县老爷来了!”

“县老爷来看咱了!”

清理河道的人群中有人抬头,见到他们后向后高声喝着。

役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往他们这边凑上来。

乌泱泱的人堆顶着雨走到李兰钧跟前,在几步之外驻足,站成不太整齐的队伍。

一旁撑伞的小厮提起手中明灭的灯笼,昏黄的灯火渐渐照亮役夫们的面貌。

有青年,有明显稚嫩的少年,还有两鬓斑白的老者,妇人……灯火晃过每一张脸,每一张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期盼。

“怎么……”李兰钧张口,一时失言。

人群里钻出一个底气不足的身影,一直未露面的主簿顶着满脸雨水,讪讪笑道:“大人,乡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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