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略微迟疑了一下,身子下躬,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陛下,奴婢还有一事……”
“说。”朱由校指尖轻轻摩挲着账本封面,语气平淡,仿佛早有预料。
“奴婢奉命查抄时,在那几家为首的南直隶士绅府邸密室中,除金银田契外,还起获了不少他们与朝堂之上某些官员往来的密信。”魏忠贤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乌木嵌银的密匣,双手恭敬呈上,
“其中……其中往来最为频繁、牵扯最深的,便是刑部尚书黄克瓒黄大人,计有书信一十七封。信中内容,多提及江南赋税蠲免、海关私设诸事,言辞虽多隐晦,然字里行间,似有暗通款曲、内外呼应之嫌。”
他顿了顿,“此事牵涉一部正堂,干系重大,奴婢不敢擅专,更不敢有丝毫泄露,特封存原信,星夜携回,恭请陛下圣心独断。”
朱由校接过那略显沉手的乌木密匣,打开匣盖,里面整齐叠放着一摞信笺。他随手抽出最上面一封,展开略扫了几眼,脸上并未浮现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含义却颇为复杂的笑意,轻轻“呵”了几声,笑声带着几分冰冷的玩味。
“呵!好一个‘江南砥柱’,好一个‘清流典范’的黄克瓒啊。”
朱由校合上信笺,抬眸时目光清亮,却无半分怒意,带着一丝尽在掌握的玩味。
“魏大伴,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既然你连唱戏的台子都给朕搭好了……”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玉磬轻击,“那朕便去会一会朕的这帮……肱股之臣们吧。”
他转向一直垂手侍立在暖阁门边的刘若愚,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清朗与威严:
“传朕口谕:令内阁诸大学士、六部尚书及左右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通政使司通政使、大理寺卿,并御前秘书司首席掌事官,即刻至西苑紫光阁觐见,朕有要事垂询。”
刘若愚身子一肃,刚应了声“奴婢遵旨”,转身欲出,又听身后朱由校轻声补充了一句,语气平静:
“另外,着人去英国公府、定国公府传旨,将英国公张维贤、定国公徐希皋,还有上回朝议重建帝国都督府时,在朝堂之上力挺新政的几位勋贵,也一并传唤过来。”
刘若愚脚步一顿,心头凛然,陛下此举,是要将勋贵这股力量正式推到台前啊。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再次躬身,声音更显恭谨:“是,皇爷。奴婢明白,这便去通传。”
暖阁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银霜炭在盆中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爆出一两点星火。
朱由校缓缓向后,靠入圈椅柔软舒适的椅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那只密匣,目光却已投向窗外。
池畔,春日的天光正彻底挣脱晨雾的束缚,明亮起来,照耀着新吐嫩绿的柳条,水面波光粼粼,澄澈如练,远处亭台楼阁掩映,一派皇家禁苑的升平宁静气象。
他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南京作为陪都,自永乐皇帝迁都北京以来,虽仍设六部、都察院、五军都督府等全套衙门,美其名曰“留都”,以显两京并重,实则百年来,早已沦为江南士绅集团盘踞勾结、遥控朝局、维护地方私利的巢穴。
历朝历代,陪京之制非大明独有,强盛如大唐,以长安为京师,亦设洛阳为东都;北宋以汴梁为东京,复设西京洛阳、南京应天(今商丘)、北京大名,合称“四京”,意在控扼四方,宣示王化,拱卫京师。
此制本为加强中枢对地方之统御,类如后世所谓“直辖市”,初衷自然是无可厚非。
然则南直隶之地,其幅员太过辽阔,东抵大海,西接湖广,北望中原,南控闽浙,户口逾千万之众,田赋岁入竟占天下三分之一强!
而南京这套几乎与北京对应的“小朝廷”,六部尚书多为虚衔荣衔,冗员无数,且不归北京相应部院直接节制,久而久之,反与本地盘根错节的豪强、盐商、海贾勾连日深,上下其手,俨然自成一派,尾大不掉。
他们动辄口称“祖制不可违”、“留都体统攸关”,实则以“留都”为护身符,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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