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天火祭成功

祭坛之上，身为主祭者的厉无渡已经开始了祭祀。

而在匍匐在地的子亥氏族人眼中，便是“辛夷”赤足踏上了祭坛中央粗糙的砂岩。

她带着木质的面具，作一身祭师打扮，脚踝缠绕的暗红血藤与禽骨泛着光泽，随着走动的动作在毛皮祭袍下摆边缘若隐若现，袍身上歪扭如蛇虫爬行的巨大暗褐符文也随之宛若在缓缓蠕动，右手的獠牙骨匕尖端还带着上次祭祀残留下来的干涸血迹。

低沉的祷词从她面具下的双唇间传出：“祖灵飨天火，子亥献奉牲。”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人群的嗡鸣，清晰地传入负责为祭师打下手的部落勇士耳中，于是下一秒，一头庞然大物便被拖上了祭坛。

那是一头成年雄性野牛，体型惊人地雄壮，覆盖着粗硬的深褐色皮毛。此时它被手臂粗的坚韧藤蔓死死捆住四蹄、口鼻和巨大的弯角，任何挣扎都徒劳无功，因此而生的恐惧和暴怒让这头野兽鼻孔疯狂翕张，喷出带着白沫的粗重气息，四蹄徒劳地刨刮着祭坛坚硬的表层。

刮擦声尖锐刺耳，混杂着它从被勒紧的口鼻中挤出的沉闷呜咽，让两个负责压制它的壮汉更加不敢大意，浑身肌肉鼓胀，青筋暴起，拼尽全力才将这头狂暴的祭品拖拽到主祭者身前。

厉无渡缓步上前，站在那硕大、因挣扎而布满汗珠和泥浆的牛头前，扬起了手中的骨匕。野牛似乎感觉到了死神的逼近，赤红的眼珠死死瞪向她，绝望之下整个身体爆发出最后的蛮力，搞得原先的两个勇士都差点没能压制住它，又招呼上来了两个同伴，四个人一起上，才算是将它控制得纹丝不动。

骨匕尖端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弧光——

“噗嗤！”

利刃撕裂坚韧皮肉、穿透组织的闷响被野牛生命最后一刻爆发出的哀嚎盖过，厉无渡耳朵里被吵得嗡嗡作响，手中的匕首却依旧稳稳地扎在它颈侧的大动脉上，任滚烫粘稠的牛血从中喷涌而出，然后如同决堤的赤红瀑布一般，泼洒在下方的祭坛上。

带着野物腥气的血液沿着事先刻好的花纹沟壑流淌、渗透，直至将整座祭坛都染成了黑红相间的模样。而等到野牛咽气，厉无渡便让四名勇士直接就地将其解剖，牛头供奉在祭坛上，剩下的部位则交由部落众人分食。

以活牲祭完上天，接下来才到了这场祭祀的重头戏——引天火。

祭坛上浓烈的牛血气息尚未完全被风吹散，甚至还残留着大片未曾干涸的黑红色污迹，以及解剖野牛后散落的零碎骨渣和毛发。

子亥氏的族人们分食了祭品，腹中有了热食，精神却没有在饱腹感中放松下来，而是依旧紧绷着，一双双眼睛紧盯着祭坛中央，聚焦在那道纤细但稳如山岳的背影上。

所有人都知道，活牲只是序幕，“天火祭”真正的重头戏即将到来，能否成功沟通上天、引来天火，就看接下来这个有辛氏部落女子的本事和运气了。

以黑色陨铁打磨成的长矛被抬了上来，厉无渡亲手将其插入了祭坛中央的凹陷，底下围满了以油脂浸透的麻布和草料——如若天火降下，便会顺着陨铁长矛一路烧下来，将底下的易燃物都点燃，从而达到留存天火火种的目的。

看见师尊已经做好了引雷的准备，百里忍冬跪在下方，却忍不住抬头时刻关注着她的安危，心底默默地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黑沉沉的云层压了下来，天空中开始响起沉闷的雷声。

全场死寂，连风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人群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

万众瞩目下，厉无渡冲着天空展开了双手，开始大声念诵主祭祷词：

“伏惟上天，神威赫赫，德配乾坤。今天地交泰，星辰垂象，子亥氏谨以牲醴之仪，献祭于斯。祈天垂怜，降引雷霆，以示天威，以安邦稷。现牲醴已备，香火已燃，全族上下，诚心以待，伏惟尚飨！”

话音落下，只见祭坛上空厚重的乌云翻滚着、搅动着，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漆黑旋涡。在这旋涡的中心，无数道惨白、刺目欲盲的电蛇在浓墨般的云层中疯狂窜动、挣扎、缠绕，每一次电光的闪现，都伴随着沉闷如巨石滚动、又似巨兽在云中低吼的雷音，轰隆隆地碾过所有人的头顶。

天威深重，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胆寒，但首当其冲的无疑是正立在祭坛之上、立于人群之上的厉无渡。

“咔嚓！！！”

蓦然间，一道极其粗壮、惨白得近乎幽蓝的巨型闪电，如同挣脱束缚的远古雷龙，猛地从旋涡中心撕裂而出，直击祭坛！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拉长。

所有人，无论是子亥氏的长老还是族人，亦或者是混在这幕戏剧里的百里忍冬和少女厉无渡，瞳孔都在惊骇之下瞬间收缩。

因为那雷电的轨迹根本不是朝着陨铁去的，而是当头就要直劈上那道站在祭坛中央的身影！

“不！！”一声失态的大吼与雷霆炸响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百里忍冬目眦欲裂，身体的本能先于大脑，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弹出，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挡在那道毁灭雷霆之前！

人群爆发出恐惧的惊呼，有人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目睹那必然的灰飞烟灭。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在混乱惊恐的人群中，少女厉无渡狠狠一闭眼，心中摇摆不定的天平终于倒向了决定出手相助的那一方——

“温琼枝”手里还有关于自己的秘密，或许跟当年她双亲被虐杀的惨案有关，她不能现在就死在这里！

这些念头于电光火石间在脑中炸开，而后就在百里忍冬扑出的瞬间，就在雷霆距离祭坛顶端不过数丈的生死一瞬，少女厉无渡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她猛地咬破舌尖，伴随着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属于狐妖辛夷的灵力在她袖中疯狂涌动，无人察觉地蹿了出去，先一步拨偏了那道狂暴雷霆的去势。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仿佛要将所有人的灵魂震出躯壳，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道粗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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