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嘤嘤怪音的引诱与心里茫然无措的凄惶里应外合,挑逗贺青俭那根岌岌可危的敏感神经。
她难过到浑身发抖,哭得忘记尊严,仿佛上辈子死时都不曾这样伤心过。
她哭顾兰年,她太熟悉他健康的样子,现在他成了这副模样,半点不像从前,她却没有办法。
她也哭她自己。
哭山苦水历一遭,方觉顾兰年在她心里分量比想象中更重。
她哭她过分乐观;哭她愚蠢透顶;哭她最期许的那条情路,偏偏不得入;哭她竟真以为能冷下心肠,洒脱抽身,自在风中行……
贺青俭哭得很凶,但其实也没多久。
抽噎声止,理智回笼,她双眸复归清明。
贺青俭其实鲜少后悔,穿书后更是习惯见招拆招,通常不会肖想“如果”。
但这一霎,她想了很多。
如果,在水上那第三方石墩,她没有钻空子说谎,明明白白坦诚,她就是喜欢顾兰年,现在不会是这样;
如果,她没有受飞云花的引诱,执意来裂缝的这一头,现在不会是这样;
如果,时间溯回到一年前,她不曾为了活命,与他结下这同心蛊,中间许许多多的恩怨、爱恨、纠缠都不会发生;
又如果,期间许多个日日夜夜,她能与他好好说话,两人或许能多留些快活时光,不像现在,即便死同穴也是对憋屈鸳鸯……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早知结局难逃一死,何如当初放肆些活。
憾始憾终,处处镂心铭骨。
这一次,她真是有点后悔了。
顾兰年已完全恢复他原本的形貌,人高了两寸,也更清俊许多,即便此刻坠入梦魇眉头紧锁,犹难掩出众容色。
贺青俭缓慢动作,双手捧他的脸,与之额头相抵,小心翼翼感受到那薄薄一层皮肤下,体温还是热的,残泪滑落在他长睫。
或许梦中亦有感应,顾兰年不安的挣动有所缓和,原本紧阖的眼皮微颤。
他的颤动修补了贺青俭近乎崩颓的防线。
她吐息也随着他颤抖:“顾兰年,你能感觉到我么?”
顾兰年自然没有回答。
贺青俭本也没指望他会答,她为他换了个看起来舒服些的姿势,让他上半身侧倚在自己双腿,十指为梳,整理他凌乱黑发。
“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说说话吧。”
再不说,不知往后还有没有命说。
“你不是一直问我?现在我告诉你,但是你一定要听。”她轻声絮语,“这次听不到,日后我也不会再同你说。”
顾兰年面白如纸,不似在听的模样。
贺青俭张了张口,纵他不省人事,却仍觉难言。
斟酌少顷,她择了个相对婉转的陈述方式。
“我认识一朵很漂亮的……小兰花。”即便四下已无人,她也极力压着声音说,“第一眼见它,我就觉得它漂亮极了……”
记忆溯回五百多天前,那是她与他的第一面。
山洞晦暗,扑面潮气浸湿眼睫,旁边横躺着一具魅妖尸身,而她初来乍到,无助而惊惶,“穿书宝典”向她详尽展示,她将会以如何惨烈的方式被一个叫顾兰年的人取了性命……怎么圆,都不能算一个很好的开场。
但贺青俭至今仍记得清楚,当她哆哆嗦嗦掰过他身体,他的脸撞进她视线的一霎,胸腔里那颗没骨气的软肉曾产生怎样不合时宜的惊动。
她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肤浅又双标的人。
倘若那时,地上躺的是别人,再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出“同心蛊”这个下策。
“可惜有人告诉我,终有一天,那朵小兰花的根系会刺穿我心脏。”她接着说,“应该是有别的法子的,只要我肯想,但我鬼使神差,鬼迷心窍,偏生出了最不清白的一计。”
“我用了点歹毒手段,强行与它连结了一种类似契约的关系。在这契约里,只有我活着,他才能活。我暗暗自喜,我佯装无辜,我怀揣卑劣的秘密向它靠近,我始终心有戚戚……好在它不知道。”
想了想,她又补了句:“可惜他不知道。”
“后来,日复一日,不知不觉,我与它日渐亲近,许多个瞬间,我险些忘记我曾对它做过什么,我不再整日诚惶诚恐,担心它发现我的欺骗,将我心脏刺穿,但我发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
说到这儿,她的话停住,轻抚顾兰年发丝的手也微顿,转而沿他英挺五官细致描摹。
指尖摹画一圈,总觉得不够,她又俯下身,以唇代之。
柔软与坚硬相贴,时轻时重,细密电流层层叠叠,缠裹心脏,那团跳动的肉缩成一团,早已饱和的情愫只好悉数释出,满溢在胸腔。
这点情感,她积蓄了太久,往日鲜少能得释放的时机。
而此时此刻,她站在宣泄的闸口,带着迫切的张扬,挥霍无度。
“顾兰年,”她的唇贴在他耳廓,“我对它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意,我对他有了所求……”
情之一字从中作梗,曾短暂护她安危的同心蛊终成枷锁,有情人囚困其中,爱己与爱人均不能纯粹,成就两厢难过,双双不得洒脱。
遮掩最深的心意随字句淌出,剩下的便容易许多。
“情意、欲望、愧疚、忧惧……太多情绪纠缠成一个死结,我喜欢了他,却喜欢不到,我不想拧巴地活,所以骗自己不想要,可每次对他言不由衷,我心里也很是难过。”说着,贺青俭从他耳廓沿着下颌舐吻至他唇畔。
她看着顾兰年,有种许久不见的怅然,一颗心如同在酸水中浸泡了太久,蜷缩着皱巴的躯体,徐徐吐纳酸涩的水汽。
“但是,有一天,”她没有再哭,可声音仍按捺不住地发着抖,“他伤痕累累走到我面前,让我明白,他心如我心。”
“顾兰年,我心里其实很高兴,只是……我心里有鬼,我很难不带着阴影爱人,何况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即便现在,在坦诚的时候,依然疑心着他得知一切真相后,会不会要我性命。”
刚哭过的眼酸涩难当,贺青俭倦然阖上眼皮,轻缓也悠长地深深叹息一声。
视野的黑暗放大其他感官,她吸了吸鼻子,惊觉空气里浮动的血气又多添了一缕。
一股轰然的不妙席卷天灵盖,贺青俭心脏漏跳一拍,恍然意识到怀里这具身体已许久没挣动过了。
映着昏暝篝火,贺青俭猝然睁眼,但见顾兰年微抿的唇间,一缕刺目殷红正蜿蜒而下。
血液如遭冰冻,贺青俭浑身僵硬不已。
屋漏偏逢连夜雨,原以为落得此般处境,已然惨得发邪,不曾想情况犹有更糟的余地。
“顾兰年,顾兰年……”她想把他摇醒,却不再敢擅动,“你这么厉害的人,不会有事的对吧……”
她自欺欺人般安慰着自己,尾音却被哽咽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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