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外面匆匆走来一人,正是当时指派平芜为三等丫鬟的管事。

其声如洪钟,个子中等,面上生着疮口,一面用头发遮着,观之也不算嗬人。

“今日翼王来了东宫,可是太子府上贵客,人手不够,要得个机灵的。”

如此说着,便看到了一旁的平芜,观其相貌普通,模样也算清秀,如此也不算是污了贵人的眼。

遂随手一指,便要求她去那前厅布菜。

“你,将这盘子端着好了,切记不要吭声,否则惹了太子不悦。”

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剩下半句咽在喉咙里,可平芜却听了个明白。

彼时一双桃花眼微抬,晶亮有余,望着人时似还盛着水光,柔柔的,连声音也悦耳极了,像是乐鸣。

“诺。”

素手托都承盘,只莲步轻移,身姿款款。

行至半路,不知念到什么,平芜遂又从怀里掏出半面纱巾,待到将其别到脑后,以此彻底掩了面,才重新去了那水榭亭子。

“阿徵,今日怎么没见你那两位婢女?”

朱红圆柱子旁,一男子着月牙色长衫,衣襟处用金线勾了些许云纹,倒显出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来。

素闻这冀王本为汤帝长子,其也颇得宠爱。

只此人无心帝位,又因其性情宽和,素来不争不抢,似是其自请出宫,遂汤帝无法。

只赐了处宅子予他出宫去住着了。

他温声,眉间还带着些许笑意,抬首于对面人淡淡询问着。

那对面还坐着一人,平芜定睛一瞧,正是太子殿下无疑。

“受罚。”

汤徵说着,眼眸却无意扫过了平芜一眼,只那双眼黑如耀石,平芜无意与其对望一刻,却连着心下也跟着一颤。

险些被身下衣裙绊住了脚。

好在其立刻回了神,只垂下眼眸,安心立在为冀王身边,时不时为其倒上美酒。

“是那日殿上不知你喜恶,头戴帷帽那位?”

冀王复问,彼时其微皱着眉,倒像是真在认真想似的。

可那日她护得忒紧,饶是起了几场风,可他连面都没见着,遂更没什么印象可言了。

可这回汤徵却不说话了,一双长手细细摩擦着琉璃盏,抬首望着冀王的方向,只唇边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来。

道是在望冀王,可平芜却觉得又似不像。

只那双眼睛亮亮的,鸭青色的羽睫扑面,漆黑的,像是打翻了墨汁。

看得人无故发毛,平芜手心也沁出了丝丝薄汗,只愈发屏气凝神了。

“听闻你罚了她,叫她走回东宫,我记得那距离甚远。”

闻此,冀王皱起了眉,似是回想其雨花台席间道其貌丑,后又命人滚出去。

再者丈行数里回了东宫,竟又再受罚。

眉头微皱,一时连酒也不再饮用。

“你倒是好心。”

汤徵闻此倒放下那琉璃盏,只此句微促,连声音也沉了沉,听在耳朵里倒有几分勉强。

好似有些不悦了。

两人只一味对坐着,一时气氛变得有些冷凝,徒留这清风不知所谓地吹动飘纱,惹得人心烦。

见此,平芜却砰地一声跪地,其眼尾染了几分红意,声音带了几分嚅嗫,观之,似有几分自责的懊恼。

“是奴婢惹恼了太子,谢冀王殿下关心,只还请今日开怀,万不要坏了雅兴。”

说着就想顺势磕个响头,可这回冀王却不允了,他一面就着衣衫虚扶了平芜一把。

半晌才得知正主就在身旁,恐是方才念及,才生了惶恐,现下便上赶着来认罪来了。

遂转头望向了太子“你当日斥责了她,又罚她在烈日下走了数里,也该气消了呗?”

此话虽是询问,可却带着几分轻驳的意味来,若是旁人汤徵恐早就将其一剑刺死。

可此人不行,自古长幼有序,且如今为其得力助手,他的话明面上自也是要听取了的。

遂一时没有吭声,看起模样倒像是应允。

“你起来罢。”

“谢冀王殿下。”

这边平芜刚起身,遂又柔柔朝冀王行了一礼,如此算作致谢,便站在一旁继续红眼睛。

“还不退下?”

只一道声音传来,无声夹杂了几丝疑虑,可平芜闻着,倒好似微斥。

心下一凉,知觉今日刻意过头了些,如此倒也无法,遂才恭敬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倒是冀王似有几分不忍,只心下却仍有惑意,遂问出了口“你何故与一个婢女过不去?”

“她包藏祸心,不得不防。”

汤徵双眼微眯着,只斜睨了一眼某人远去的背影,其声线微愠,却又不似作假,倒有几分认真的意味。

这却让冀王犯了难,莫非他真会错了意,今日冤枉了太子不成?

正欲张口去问,是否有仇。

可汤徵那厮彼时却避讳着,举杯让其喝酒,似是不愿再谈及此事。

故此话题就此揭了过去。

宴请结束已是晌午,彼时汤徵入府重新换了一身装束,抬脚就要出门。

只身旁不知立了一人,观其着一袭黑色衣衫,腰挎佩剑,在太子身后亦步亦趋。

似是暗卫。

也就走了几步距离,遂凑到太子身旁耳语不休。

“二殿下揽下那盐矿的差事,今夜就要与那商人交易,想是打算私吞。”

闻此,汤徵挑眉,先前他交给冀王的信封便要其留意商贩,只不过回京数日,便得了东风了。

“人为财死。”

一面说着,汤徵脚步未停,只见其出了东宫便直直地朝着门口一辆马车而去,现下一只脚踏上马夫,眼瞅着就要入轿了。

“我国向来重农贱商,那二殿下反其道而行之,果真如太子殿下所料,特意让那王三抛出鱼饵,现下就能钓到大鱼了。”

暗卫说着,面上染着些许喜色。

“言之尚早,让他那边再等等,不要急着与他合作。”

“诺。”

话已至此,汤徵遂才放下帘子,只伴随着那一阵车轱辘声响起,大概驶了半个时辰。

“殿下到了。”

桂宫。

彼时汤徵示意暗卫噤声,只倾身推开那扇房门,俯身入了内里。

入眼一片漆黑,连着窗扇也不开着,如此内里连一丝光亮也不露。

只桌上一盏热茶缓缓氤氲着雾气,白色的烟雾自上方袅绕着,闻着似显出淡淡的茶香来。

汤徵遂从袖中掏出火折,寻了烛火将其燃着,回首望见坐在太师椅上的人,躬身作了一揖,继而温吞道“太傅。”

“孽障!”

一方质地坚硬的砚台砸了过来,带着一缕风,似有几分卯足了力气想砸死眼前人的冲动。

可所幸因着力道不足,遂才堪堪擦过某人额角,显出片刻的血迹来。

观着那砚台,在地上转了一圈,后磕坏了,便四分五裂。

汤徵抬手,自额角滴落的血液滚落进眉毛里,险些没入眼珠。

他却没躲,只生生受下了。

“……”

也就低头沉闷了半晌,遂才抬首,只那眼神里带着些许凉薄,像是在压抑着不痛快,看得人心悸。

“你教了孤不过六年,教导二哥生生十二年,另外六年,孤在羌国为质。”

声音寂寥,太傅一听倒像含了冰,一时不察,竟也没有吭声。

“先太子是你一手栽培,原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应着二皇子的父亲到底是天子,你到头来不过落了个太子洗马的好名声罢了。”

汤徵喉咙微动,彼时却发出阵阵嗤笑声来,其眉眼起先染了一丝郁色,现下倒是彻底没了。

闻此,太傅却没再坐着。

只他此刻好似被人戳中了痛处,面色铁青,眸子里似都蕴着怒,一时撑着太师椅扶手的手也在发抖。

饶是这样也还要宣泄出来。

“那还不是因为你!将其从太子的位置推下来,如今还不死心?”

他说着,一面面上染着怒意,连语气里也带着责怪,眼神恍若在看一滩烂泥。

看一眼就似污了他的眼。

“我害他?向来太子择能人而居,若非是我,也定有他人。”

“况且,孤回宫之时险些殒命,太傅因此被罚桂宫,心中当真半分不知情?”

汤徵出声,那眼神也不再刻意掩藏,彼时布满了红色血丝,倒露着一股子杀意来。

太傅也看到了。

不知是吓到了还是真被其猜中了心思,本那身自由着扶手才能站稳,现下却只软软倒坐在椅子上。

恍若没了主心骨,剩下一副软囊。

汤徵见此却没再逗留,只倾身靠近一面用手捋了捋衣摆的褶皱,颇有几分信手闲庭的味道来。

若非方才亲眼所见,太傅还只道自己是魔障了,才白日里就生了梦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