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周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捏着酒碗,吃的那叫一个舒坦,边嚼边说:“从一个姑娘手里拿到的。”

另外两个人也附和道:“就是一个女子,说话尖酸刻薄的,还披着黑衣。”

沈禾姝眉微蹙着,“可否将那日的情形同我将细些?”

“王妃想听,小人自会如实相告。”冯周回忆那日。

“那日我回家没见外面有粮,就想着去摊位上要一袋。没走几步,一个姑娘走了过来。”

“说了句‘我家王妃见你没粮,亲自派我给你送来。’小人还没来得及道谢,她立马就走了。”

冯周打了个饱嗝,“那日大致就这些了。”

剩下的两人说的话都与冯周的大差不差。

沈禾姝将实话告诉了他们,“本王妃从未派人给你们送粮,你们应是被人利用了。”

冯周猛地拍桌子起身,怒道:“到底是谁敢利用我们三兄弟!我冯周定要他付出代价!”

漠北的女子如砂砾般多,她又问道:“那你可有见到这位女子的样貌,或者她身上可有何特殊之处?”

冯周支手撑头,思虑许久,蹙着眉头道:“那时候二更过了些许,天也黑的透透的,没瞧见她的样子。”

线索又断了,沈禾姝低头,深深叹了口气。

三个人里,脸上有刀疤的人高声道:“样貌没见着,可我知道她虎口处有一颗痣。”

闻言,沈禾姝忽地抬头,“你说的可是真?”适才还暗淡的眸中,此时如群星般。

刀疤回道:“王妃不计前嫌,请我们这些大老粗吃饭。小人怎可能骗您呢?”

见沈禾姝还是有些疑惑,他又道:“那女子来给我送粮时,一更不久,小人清晰地看见她虎口有痣。”

女子,虎口上有痣。

沈禾姝想,这人既然打着卫北王妃的名号、将毒虫放进粮食中,自是冲着她来的。

她根据这颗痣,开始回忆起,自她来漠北她都接触到的人。

倏然,她捏紧了手里的茶盏。

她在脑海中,看见殷湘岚身边的丫头手上有。

当时她将魏姿玥给了那侍女,那侍女就伸出虎口有痣的那只手来接人。

“殷湘岚,殷府。”沈禾姝喃喃道。

沈禾姝扭头,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三人。

勾起一个阴森的笑,在心中道:“我本不想与你纠缠,可你非要往我身上粘,那就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个时辰后,三人才摸着肚皮,说着撑。

沈禾姝弯起唇,语气轻柔,“不知几位可吃好了?本王妃有一事相求,还望你们能助本王妃。”

话音甫落,冯周起身,在屏风那边对沈禾姝行礼。

另外两人也跟着做,他们一同道:“王妃,我们兄弟三人商量了。日后便跟在您身边了,您有事就直说,我们定竭力办到!”

殷湘岚眼下乌青,扶着太阳穴坐在凳上。

她狐疑不已,昨夜不知怎的,她一个晚上都在梦魇。

拿起银箸,准备用朝食,见菜中有自己不爱食之物,大发雷霆。

拧眉怒道:“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做事的?都给我去外面跪着!”

一行人快步往外走,生怕迟一秒就要变卖。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铃儿跑着进了屋,她跑时,地上仿佛铺满了岩浆。

本就心情欠佳的殷湘岚,听到‘不好了’三字,更加烦躁。

这些年,她为殷府做了许多脏烂事,赈灾银的主意便是她出的。

心中的烦心事只多不少。

殷湘岚招手,示意铃儿过来给她揉太阳穴,舒服了后,缓声道:“什么事?还能值得你这番着急。”

铃儿咬着下嘴唇,颤声道:“小姐不好了,您吩咐我给三个壮汉发毒粮。”

“不知怎的,他们眼下不在魏府闹,而是来了我们殷府。还说……”

殷湘岚厉声道:“说什么!”

铃儿吓得眼泪挂在眼眶,抖着肩膀,“他们三人在府前说,殷府这么多年来装好人装够了,现在来暗害百姓了。”

“什么!”殷湘岚猛地站起,坐着的凳子都往后退,将铃儿的膝盖给磕伤了。

铃儿疼的跪下来,殷湘岚指着她,骂道:“你怎么也是个废物!跟了我这么久,这点事儿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殷府来到漠北近三十年。

能在漠北立足,全凭着爱护百姓的好名头,如今却被人上门砸了招牌。

殷湘岚在房中徘徊着,小声道:“爹这个人,最爱惜名声了。这件事要是传到他耳里了,我可该怎么办。”

而后对地上跪着的铃儿道:“你去,赶紧带几个家丁将那三人赶走,万不能让爹知道。”

铃儿忍着疼站起,道:“小姐,这件事老爷已经知道了,奴婢在回来时看见老爷驾车回府,貌似气的不轻。”

殷湘岚拿起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废物!全是废物!来人,给我找人牙子发卖了去!”

话罢,殷荃带着姨娘段漪,还有数名家丁,进了殷湘岚的房。

一进门,他就严声道:“逆女!做出此等丑事,还有脸罚下人,你给我跪下!”

段漪赶忙抚上殷荃的胸口,软声软语道:“老爷,你可别气坏了身子,这个家还要靠着你呢。”

殷荃拉住了胸口上的手,“阿漪,你放心,我绝不会因为这个逆女气而坏身子骨。”

殷湘岚一向看不惯段漪这幅做派,嗤了一声,挺直腰杆,拍手叫绝道:“姨娘还真是手段了得,岚儿佩服极了。”

段漪狠掐了自己一把,颜面落泪道:“岚儿,你怎能这般说姨娘。”

殷荃眉头紧皱,“你不知悔改,竟还辱骂姨娘。这些年我真是白养你了!不能为家中做一点事!你看看你妹妹!”

殷湘岚不可置信地抬头,紧盯着殷荃,下嘴唇轻轻颤着,“爹,你当真觉着我没为殷府做事?”

殷荃哼了声,“那当然,你看你妹妹。自嫁到顾府,时常补贴家中,你呢?只知道花着家中的银子。”

殷湘岚嘴角翘起一抹自嘲的笑。

原来,这些年她为家中做的事,在殷荃眼中毫无用处。

她多年未嫁,在殷府后院谋划着殷府将来的一切。

将自己扮成一个恶毒、薄情寡义的女子。

她想要光复曾经辉煌的殷府,到头来,在殷荃那儿,落得一个“光顾着花银子”的人。

既然殷荃觉得她多余,那她也没有必要再留在殷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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