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混沌之城（三）
窄木床。
卧室。
第三次醒来。
时间循环往复，林恩不得不强迫自己记忆循环次数。
如果按照每“死亡”一次就会多一扇门来说，目前应该会出现三扇门。
不过，现在屋子里仍旧只有两扇。
这就证明，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不知为何，比起推翻自己的猜测，林恩更害怕无穷无尽的、折叠空间的“门”。
思路被推翻，林恩重新审视着所在的卧室：
这里根本没有藏匿物品的地方，即便是翻箱倒柜寻找，也最终一无所获。
一边翻找，黑线虫的尸体如纯黑的雪花般落下，积攒出厚厚一层“灰尘”。
林恩的脚尖踩在虫尸上，细碎的爆裂声咔嚓咔嚓地响起，像是用坚硬的后槽牙“咔哧咔哧”咀嚼爽脆的生菜。
她在这种爽脆声里走到盥洗室门前，握住门把手，再一次拧开：
盥洗室内，依旧由浴缸、洗手池与巨大的镜面构成。
不同之处是，此刻的洗手池底有一滩干涸的圆形血渍。
红色——
林恩分明回忆起，上一次，也就是在一模一样的地方，她目睹到镜中人淌下的两行血红泪迹。
难道是血泪留下的痕迹？
林恩拧开吱嘎作响的水龙头。
由黑色线虫组成的“清水”哗哗流淌，落在那摊血液之上，像啃食树叶般渐渐将它消除干净。
世界恢复了黑白。
那一团红色的异常，在林恩的强势介入之下，终于荡然无存。
问题终于回到了原点。
空间内的所有物品已被搜寻一空，即便执意停留，也无非是看着生命逐渐消融。这绝不是林恩想要的结局，她不得不采取行动：
拧开第一扇大门！
出乎预料的是，“黑色虫群”已经消失，空间本身终于清晰可见。
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略显精致的雕花大门。
它原本就存在吗？
还是……在她的第三次“循环”之后，才重新出现的？
林恩踩着咔嚓作响的地毯走进这条走廊，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走廊的墙纸是由一个个黑色色块组成，她无法分辨出图像本身，只觉得透着一股隐隐作呕的腥臭感。
墙壁上挂着无数或大或小的画框，画布上是一张张人物肖像。
林恩站定，仔仔细细研究半天，终于确认自己的看法：
这些人……
都很陌生！
倘若说梦境中出现的人脸都是曾经目睹过的人脸、梦境本不具备“创造”功能的话，那么林恩很确定她从未见过墙上的任何一张面孔。
这是不是能基本推测出，她并不身处“梦境”？
林恩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一幅一幅看过去。
眼前全都是眼睛，画像的精湛画工完全显露在双眸上了。
尤其是，这些或大或小的眼珠只是空洞的黑色漩涡，视线钻头般地从林恩的瞳孔中钻进去，搅乱她的脑浆。
——他们都在看我。
林恩想。
——求你们，不要看着我。
林恩双手抱胸，压着自己的心脏，祈求它不要跳动得那么猛烈。
到最后，她越走越快，脚步几乎算得上奔跑。
目光如影随形。
画像的眼珠并未转动分毫，但林恩仍旧觉得他们在注视自己！
每分每秒！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肺像是风箱呼哧呼哧乱响，这具由黑线虫组成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虚弱，林恩甚至担心自己的肺已经出现空洞。
手指在触摸雕花门的一瞬间，林恩的面孔忽然僵住。
门上了锁！
所有路都被堵死了，不是吗？
她现在应该往哪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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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混沌之城的一瞬间，诺拉就在一张柔软的小床上醒来。
她摊开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花了很长时间，终于适应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
在她出发之前，主教们曾经提醒过，“混沌之城”是四个神域中最离奇诡谲的。他们万般叮嘱，一定要最后前往混沌之城克奥斯坦。
但是……事实总是不受控制。
甚至，诺拉觉得，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逼迫着她不得不前往混沌之城。
她站起身，立即发现这是一间布置温馨的小房间。
无需仔细探究，诺拉就意识到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她捏了捏被角，几乎把构成被子外框的线虫完全捏碎：
“林恩？你在吗？”
无人应答。
诺拉有些慌乱。她立刻改换成巴伐特语再次呼喊道：
“……洛夫莱斯？”
依旧无人回应，声音被白色的虚空吸收干净，像是被巨型大口吞噬干净。
在这样的虚空中，没有人不会感到害怕。
诺拉的胸口像是被虚空中的野兽啃噬出一个窟窿，露出血淋淋的黑洞。
不安正在身体内发酵。
“有人吗？”
她不甘心地再次呼喊道。
这一遍，世界终于不再沉寂。
木柜发出“嘭嘭”几声乱响，同一时刻，柜门如琴键般被一扇扇推开，许多件精致的仿真娃娃从柜子隔板中挤了出来，叮叮当当地敲击在地面上。
诺拉听到几声重重的坠地，随后是什么东西在破裂。
经过摔跌，娃娃们的头发乱蓬蓬地堆叠在脑袋上，原本完整的面孔碎出了七零八落的裂痕，眼眶中空无一物，眼珠滚落一地！
这些娃娃似乎打扮各不相同：
一个头戴王冠，一个手攥马鞭，一个单手握笔，一个手持长剑……
诺拉走得更近，试图仔细观察她们的打扮，未曾注意一粒圆滚滚的眼珠弹动了几下，滚落到她的脚下！
“嘭——”
诺拉狠狠砸在地上，好在后背撞上了软绵绵的地毯，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不过，发出声音的下一秒，所有娃娃都调转方向，丢掉手中的物品，滞涩地面朝诺拉直奔而来！
她们的动作如此卡顿，像是关节都上了锈，又像是刚获得身体的控制权。
但一眨眼的时间，她们竟已到达眼前，平举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我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
“都怪你！都怪你！”
“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叽叽喳喳的尖细嗓音在屋子里爆炸开，声音似乎夹杂尖刺，猛烈地扎在诺拉的神经上。
她瞬间头昏眼花起来。
“还我的眼睛！”
“还我的眼睛！！”
“还我的眼睛！！！”
娃娃们不知何时统一了言语，用一模一样的语气，一遍一遍重复着一模一样的话语，鬼魅一般地环绕着诺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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