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舟坐在咖啡店的窗边,听姜柔断断续续聊起从前。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完以上种种,他还是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惊讶、恍然、怜悯,以及难以言说的愉悦。

原来如此。

借由姜柔敞露心扉的自白,过去很多让他疑惑的细节,在此刻有了答案。

她面对陌生人过于反常的畏惧、回避与男性肢体接触的习惯、时不时拢紧外套的动作……

就连在饭馆和面店吃东西,姜柔也总要往里侧避一避,不碰到端菜上来的老板。

一切源于姜柔的应激反应,她渴望得到更多安全感。

李怀舟默默分析。

姜柔是他的同类,却又与他完全相反。

他们都经历过暴力和羞辱,不一样的是,姜柔至今生活在姨父留下的阴影里战战兢兢,而他,成为了掌控权力的那一方。

哪怕嗜虐的父亲原原本本重新出现,李怀舟也能毫不犹豫,一刀捅进他心脏。

确切来说,李怀舟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亲手杀了他。

那个自以为是、只敢对孩子发怒的混账。

“你父母去世,应该留有遗产和事故赔偿。”

李怀舟问:“不够你和姨妈离开他,两人生活么?”

“我爷爷以前生过重病,家里的钱,全拿去填了医药费的窟窿,还欠下几个亲戚的债。”

姜柔苦笑:“至于赔偿……货车司机家境拮据,没有赔偿能力,我只得到最基本的交强险。姨妈如果和姨父离婚,离开江城去外地安家,那笔钱不够;但留在江城,又肯定会受姨父的纠缠骚扰。”

进退两难之下,只能等姜柔长大,足够赚钱养活自己。

“你念大学后,他还打你吗?”

“收敛多了。我寒暑假很少回家,没怎么和他见面。”

强撑的笑容没能维持下去,姜柔连牵起嘴角都难:“不过……几个月前,他因为酗酒丢了工作,隔三差五来找我要钱,疯狂打电话发短信、守在校门口堵我、不断联系我的辅导员……我快被逼疯了。”

“钱,你给了么?”

姜柔点头,神情冷下来:“我上大学后,做过不少兼职,攒了点钱。他收留过我三年,来要钱时,我把大部分存款还给了他,权当日后两清,划开界限。”

她咬牙:“但他是个赌棍。”

有过第一次,就有后来的无数次。

从外甥女手上讨来的钱很快被用光,那男人得了一回便宜,往后每每缺钱,都要给她发消息。

循环往复,不知餍足。

这是段远远称不上愉快的往事,姜柔一度讲不下去,眼眶通红。

说到最后,她平复好情绪,反倒轻轻笑了:“所以听你说起家里的事,我第一反应是——”

“我们是相似的人,你一定可以共情我的感受。你不觉得,我姨父和你爸爸很像吗?”

当然像,李怀舟想。

外表狂躁自大、内心软弱无能,只能通过家暴的手段,勉强维持可笑的自尊。

窗外刮过一阵狂风,玻璃被击打得砰砰作响。

姜柔惊得肩膀一颤,捧起热腾腾的咖啡杯,指尖抵着杯身取暖。

多可怜。

她是暴力之下的牺牲品,让人同情。

李怀舟温声安慰几句,姜柔乖乖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信任又感激。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李怀舟必须刻意压下嘴唇的弧度,才不至于笑出声。

把姜柔耍得团团转的感觉,太有趣了。

她像无知无觉的鸟,不经意间闯入毒蛇的领地,头顶就是致命的獠牙,还想着在这里筑窝。

但……不得不说,李怀舟很满意姜柔投来的视线。

她没什么朋友,更没有可以倚仗的家人,愿意把遭受家暴的事一五一十全盘吐露,表明姜柔已足够信赖他。

更进一步来说,姜柔在不知不觉地依靠他,将他视为唯一的倾诉对象。

意识到这一点,熟悉的快感爬上来,令他兴奋到震颤——

恰如李怀舟掌控地下室里女人的生死,在眼下,他也掌控着姜柔。

还能更深入些吗?

李怀舟想。

他把刀架在那些女人脖子上,的确能欣赏到她们因惊惧而臣服的姿态,然而并不纯粹。

在那一双双眼睛里,李怀舟看见嫌恶、憎恨、甚至是近乎挑衅的不甘心。

哪怕被他牢牢钳制性命,她们仍然看不起他,似乎他是阴沟里的臭虫。

那种眼神,简直叫人作呕。

相较之下,姜柔温驯且不设防,像只渴求庇护的流浪猫。

一个可遇不可求的、为他量身打造的猎物——

不,是宠物。

李怀舟正色,让自己显得更有同理心:“他如果再来找你麻烦,记得给我打电话或发消息,我一定过来。”

如他所愿,姜柔露出感动的表情。

“谢谢。”

她揉了揉耳朵,红着耳尖,用喝咖啡的动作掩饰赧然:“你愿意听我倾诉,真是太好了。”

“你很少和别人说这件事?”

“嗯。”

姜柔说:“讲给人听,只会被同情被可怜。”

她勉强扯出个笑:“这也导致,在大多数男同学眼里,我是个怪胎。他们说我高冷、矫情、目中无人,仅仅被搭句话,就要躲开三丈远。”

李怀舟沉默几秒:“我明白。”

他道:“读初中的时候,我脸上常常带伤。班里的学生觉得我阴沉吓人,家长也私下告诉他们,我有那样的爸,肯定遗传了暴力倾向,千万别和我来往。”

怎样让姜柔更依赖他?

最简单的办法,是激发她的共鸣,一遍遍暗示:

你看,只有我理解你的感受。

咖啡腾起袅袅白烟,漫过姜柔清秀的眉眼,五官渐渐柔和,像块融化的冰。

在李怀舟的注视下,她伸出右手,平放在桌面。

姜柔压低声音,耳语一般,只有彼此听得见:“只给你看。”

咖啡店昏暗的灯光里,袖口被她拉开,李怀舟看清那块疤的全貌。

暗褐色,长条状,犹如一只蜈蚣盘踞在腕骨上方,保持着被暴力撕扯的形状。

李怀舟:“皮带?”

“对。”

姜柔意外于他的敏锐,重新用衣袖遮住伤疤:“高二那年,姨父家暴姨妈被我撞见,我脑子一热,冲上前去和他对峙——他拿着皮带,我下意识抬胳膊去挡,刚好被打在手腕上。”

她短促地笑了笑,像自嘲:“我以为它能够自然愈合,擦了点药就没再管,结果这么多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

小说推荐